134 苏醒（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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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色变得彻底灰暗，众星还未醒来，看不到它们苟延残喘的呼吸。

在黄昏时分，这个黑暗接过光明的接力棒的时间点，烦人的鸣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求偶演奏，它们并非不厌其烦，只是这是它们一生中最后的高歌，自然要拼了命地用咆哮传达自己的爱意。

李叔招呼着大伙将火把插入壁槽中，一时间，那本用于烹饪果腹之物的小小篝火，帮小小的天井挣脱了黑暗的束缚。

艾薇拉将肘支在折叠木桌上，视线穿过油灯的火苗，目光的落点之处是躺在床上的清语，她盯着清语那张双眼紧闭的小脸蛋，问出了第十二次同样的问题，“怎么还没醒啊。”

“快了。”路尘做出了第十二次同样的回答。

艾薇拉的焦急反而有点挑衅的意思，差不多三分钟她就提问一次，但这并没有让路尘恶语相向，这让艾薇拉感到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心里不平衡，以及少部分的失去感。

如果没有盟约在的话，可能也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赖着吧。艾薇拉如此想着。

“我无法理解死不掉的人所说的‘快了’，是指多少时间？”艾薇拉无力地开了个玩笑。

“我自打十八岁之后就再也没睡过觉，虽说活的时间长，早已对时间变得麻木，但还是能够明确时间行进的速度，这一点和人类没有区别。”

路尘的声音很轻，轻得不如一次呼吸时空气流动的声响，但艾薇拉却听得很清楚，能够听清话的内容，也能够听出话语中的漫不经心。

“可你都说了十二次‘快了’。”艾薇拉小声抱怨。

“有我在，这不就是一个小病嘛，用得着这么担心吗？”

“清语跟着我的这些年，可一次都没有病重到起不来床，更别说昏迷了，顶多就是留几天鼻涕、咳嗽几天。”艾薇拉的拇指指甲扣着食指的指甲，“再说了，这算不算违约啊。”

“你这倒是提醒了我……”路尘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脸上忽地布满阴险，“我作为盟约中可以断定你是否违约的一方，确实可以多抓你一个把柄。”

“爸爸，爸爸，别这样，咱也不是你亲生的，可别这样坑我啊。”艾薇拉连忙求饶，她哪想自己那么随口一说，反而把自己害了。

但路尘没有搭理艾薇拉，而是起身来到桌边，这让艾薇拉下意识地想要退后，结果，路尘只是拿起了盛有大半温水的碗，便返回了床边，看都没多看艾薇拉一眼。

似乎是预见了未来那般，路尘刚坐回床边，清语便慢慢睁开了双眼，好似还蒙着雾的眼珠子直接就对上了路尘的眼睛。

“来，坐起身。”路尘一手端着水碗，一手扶起清语，让她靠到自己怀里，“渴了吧？”

“嗯……”清语点点头。

显然，她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体没劲，又饥又渴，但看到路尘在一旁，便也没了慌张与迷茫。

“来，慢点喝。”

路尘将碗抵在清语唇边，软绵绵的清语没有抬起手去扶碗，十分顺从地张开发白的薄唇，小口地抿水入喉。

艾薇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忽地发现自己心里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情绪，这不是她愿意发生的事情，但看到清语对路尘的完全信任，以及路尘对清语倾注的柔情，她便不自觉地为此感到嫉妒与羡慕。

这些都是这两人未曾给予过自己的事物。

艾薇拉心里絮叨起来：我带大的娃总是跟我对着干，这也就算了，本以为找到了疯婆子的老相好，结果……却好像是个假货？天呐，这一瞬间我是直接没了闺女又没了爹吗？那些混蛋东西是在骗我吗？

艾薇拉愈发不能理解眼前的事态，就如路尘所说的那样，有他在，这完全就是一个小病，可路尘的所有举动都极度谨慎，没有留下过一丝怠慢的痕迹，这就好比一个巨人想要清理掉一棵树，明明可以一只手连根拔起，但却在用铲子刨泥。

虽然“让清语痊愈”这一结果没有发生改变，但路尘这个巨人却没有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和手段，而是让这个过程变得复杂。

艾薇拉相信“那个人”说的话，路尘是无所不能之人，所以，以路尘的能耐，通过人为的手段去强化清语的免疫系统并不是难事，也许让清语永不患病都能做到。

这就好比，一个文明社会中的人类，在用野兽的方法来教育、辅佐孩子的成长，不去依靠先进的技术、理论，而是采用荒野之上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

也许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是，艾薇拉却相信，路尘从温室中培养的花朵，随手栽在任何荒野之上，无需任何照顾也仍能顽强地生活下去，甚至能够比原本就在荒野中生长的花朵还要强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