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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第2/2页)

殉葬那玩意儿,根本就是作孽,别说先帝已经废除,便是没有,他也会极力促成。

姚太傅梗着脖子,出言狡辩:“殉葬是开国老祖宗定下的……”

裴行昭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就算搬出天皇老子,也别想如愿,除非你把你全族的人一个个儿地活剐了!”

“太后这是摆明了不讲道理!”姚太傅欲举步上前理论,却迎面碰上皇帝阴郁暴躁的眼神。

“姚太傅,你再敢对太后有丝毫不敬,朕就亲手炼一把杀你这托孤重臣的刀!”皇帝被这老头子彻底惹炸毛了,“这是皇宫,不是你姚家的一亩三分地!枉顾礼仪纲常的臣子,要你何用!”

裴行昭看着老脸又一次涨得通红的姚太傅,“既然这样认可殉葬,先帝传旨废除的时候你做什么了?先帝殡天的时候你做什么了?死谏,殉葬明志,谁会拦着你?就算到今日,亦为时不晚。只要你姚家敢于灭族,便不会有人把你这谏言当儿戏。”

姚太傅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喉间门似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他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又或者,太傅只是为了自家,才有今时今日?”裴行昭语带讽刺,“相传二十多年前,令尊下葬时,只年轻貌美的妾室便有二十人,特地辟出地方活埋了的,不从者绞杀。如今太傅大人或许比不得令尊,妾室、通房相加不过十四名,但是加上你青眼有加的几名舞姬、伶人,也能凑二十来个。你是在想身死之后的这等齐人之福吧?”

“没、有!”姚太傅吃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皇帝接话道:“这有或没有,又是存的什么居心,太后与朕已经指出明路,姚太傅选一条便是了。”顿了顿,嘲讽地笑了笑,“太傅可千万别指责朕有失仁心,这是你逼着朕连累无辜的。”

语毕尤不解气,在心里恨恨地嘀咕:个糟老头子,纯粹吃饱了撑的来找茬,气死你得了!

姚太傅缓过一口气,却是缓缓地垂下头。便是活神仙,也受不了太后和皇帝一唱一和地挖苦嘲讽,最明智的方式便是不再搭腔。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长喧声:“先帝有旨,请皇上、太后娘娘和诸位接旨!”

随着语声落地,李江海手捧着一道明黄卷轴,腰杆挺得笔直地进门来。

什么先帝的旨意,裴行昭从不知晓。心说我没怎么着,倒把李江海气疯了不成?这样想着,见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严肃,也就绕过书案,行礼与众人一起接旨。

李江海居中而立,展开圣旨,高声诵读:

“朕御极二十余年,伐漠北,征东南,屡兴兵戈,睹伤亡无数。

“战非错,以杀止杀,救生灵足矣。

“沧海阅尽,死生看淡,唯求身后无罪孽,即为功德。

“皇后裴氏行昭,尘清漠北,荡平西南,心怀天下。行昭进谏除殉葬事宜,正合朕意。

“朕百年之后,子嗣臣子当怀仁心,怜无辜,勿以生灵全死后风光。

“倘有子嗣臣子违命,朕必将于九泉之下谴之、罚之。

“倘有子嗣臣子问责于行昭,朕不容之,天必杀之!”

旨意宣读完毕,室内有片刻陷入寂静。

姚太傅的头垂了下去。他本以为,自己是先帝用来挟制裴行昭的第一人,哪成想,先帝竟留了这一手后招,这情形下,他变成了独一无二的被谴责训斥的人。

镇国公、右都御史、顺天府尹对先帝惯用的措辞、撰文方式记忆犹新,此刻听了,亲切感伤并存,最多的是无地自容。心绪激烈地起伏之下,一个个竟抹起了眼泪。

张阁老长叹一声。

宋阁老对抹眼泪的三个报以一声冷哼。

裴行昭与晋阳无甚感触。在她们看来,这旨意有没有的区别不大。

皇帝则是满心的庆幸与伤怀。

李江海将圣旨收起,交给皇帝,随即跪倒在地,“这是先帝私下里交代奴才的,不允奴才告知任何人。奴才唐突,请皇上惩处。”

皇帝平复了心绪,“何罪之有?快起来。”

李江海又跑去向裴行昭请罪。

裴行昭一摆手,“无罪,外头歇着去。”

李江海这才放下心来,颠儿颠儿地出门去。

镇国公、右都御史、顺天府尹分别携妻子请罪。

皇帝斟酌后道:“各罚三年俸禄,三个命妇分别亲笔抄一部《楞严经》,端午时交给太后。母后意下如何?”

“罚一年俸禄吧,终究没跟着胡闹到底。”裴行昭说。

“是。”皇帝转身,对那三对夫妻道,“引以为戒,没有下次。”

三对夫妻连忙谢恩。

皇帝又道:“张阁老、宋阁老,维护先帝与太后有功,各赏一年俸禄。赏赐虽轻,却是朕一番心意。”说着,将手中遗诏交给张阁老,“明发下去,晓瑜全部官员,以此杜绝居心叵测之辈无事生非。”

“臣遵旨。”张阁老毕恭毕敬地接过圣旨。

裴行昭要针对的只有姚太傅,“太傅盛年时,文韬武略,曾在嘉峪关御敌十数年,如今其长子常年镇守北地。这般人物,倘若为一次进谏问罪,不答应的臣子不知几何。不妨小惩大诫,哀家的意思是,指派几名锦衣卫,时时保护、督促太傅,护他安危,杜绝其不妥言行。皇上以为如何?”

“……”皇帝想说罚的太轻了,但再一想,母后的意思是让锦衣卫日夜监视太傅,且没说期限,那么,这死老头着实要煎熬一阵了,“母后一片慈心,朕无异议。”

到这会儿,他又有些埋怨先帝了:天必杀之的话,玄乎而没用,直接说把人咔嚓了多好。而关键就是,那句话摆着,他就得顺天意,不能严惩。

裴行昭对皇帝颔首,“哀家还有几句话要跟太傅说。”

“那么,朕先告退。”皇帝带着其余人等退出,到殿前等候。

“你起来吧。”裴行昭落座,斜倚着靠背,漠然道,“有的人呢,年岁大了,便将自己惯得无知可笑,成为弃子也不自知。”

慢吞吞站起身的姚太傅眉心一动。弃子,谁的弃子?先帝的么?

“晋阳不至于做这么无谓的事,最多是顺着你的意思做表面功夫。她由着你,也没坏处,可以看清楚太皇太后、皇上的心思,真正在盘算的事,便能更缜密地部署下去。”

姚太傅皱眉,“你凭什么这么说?”对她,他的恨意无以复加,明里都不能掩饰,私下相对更不需说了。

“老迈昏聩,仗着曾经的军功、儿子的兵权,张牙舞爪,对军中的后起之秀加以迫害,此等重臣,焉得善终?此等祸根,谁会留在手里?”

姚太傅挺直了脊背,针锋相对,“真敢说啊。你裴映惜要杀我,得先炼出那把王命刀,我思来想去,也不知你能从何处着手。我便是犯了大逆不道的罪,也能功过相抵。”

“你姚承祖才是最敢说话的。”裴行昭投以轻蔑的一瞥,“先帝在世时曾问我,为何不曾尝试扳倒姚家。我说,自己的仇人,自己手刃。辱我袍泽,害我弟兄,律法惩戒实难泄恨。先帝听了大笑,说随你。”

姚太傅冷笑连连,刚要说话,裴行昭又轻飘飘地加一句:

“说这些的时候,晋阳在场。”

姚太傅的脸色变了,额角的青筋又跳起来。

“四个托孤重臣,只有张阁老是我良师益友。有镇国公、英国公在官场制衡首辅,首辅的阻力已然不轻。局势如此悬殊,先帝一清二楚。你不过是凑数的,安分守己的话,能多活一两年,至于你那儿子,御敌无能,倒是守城之才,不是造反的材料,你安心吧。”

“一派胡言,我姚家……”

“你死的那个儿子、两个外甥,作恶的行径,只比没有人性的倭寇逊色一筹。早知你对我的袍泽落井下石,我势必将那三个人渣做成人彘!”

“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姚太傅怒目圆瞪,“是你蓄意迫害,用他们立威!我就是落井下石了,我只恨没有更多的时间门,试炼酷吏研制出的酷刑!”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今儿你说的法子,我记下了。”裴行昭怒极反笑,星眸中迸射着灼人亦骇人的杀气,“要是不把你这老匹夫弄得不成人形、抽筋扒皮、挫骨扬灰,我裴映惜就随你的姓。”

盛怒之下的裴行昭,融合了虎的威仪、狼的凶悍、蛇的阴寒,没几个人招架得了,姚太傅不在其列。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历经征战峥嵘的人,只有苍老才会带来恐惧。

裴行昭站起身来。

她的动作优雅轻缓,却使得正在与恐惧交战的姚太傅不自主地后退一步。

她没点破他的狼狈,容颜如冰雪消融,逸出勾魂摄魄的笑,“今日起,锦衣卫跟着你,暗卫十二个时辰监视你。太傅年岁不小了,就别糟蹋小姑娘了,你若执意如此,又存心恶心暗卫的话,也无妨。只是,我的暗卫很淘气,他们会把你房里的事编成话本子、戏折子,供你的同类一笑。”

姚太傅切齿道:“卑劣!”

裴行昭握住白玉镇纸,轻轻一磕,信手挥出。

小巧的玉石已变成三截,不急不缓地袭向姚太傅面部。

他看得清清楚楚,笃定可以避开。

事实却是他失算了,面颊三处受伤,传来锐痛。抬手一模,已然见血,嘴角的一处尤为严重,血滴滴答答地淌落衣襟。

“下我的面子之前,先好好儿照照镜子,算算你那张老脸何时被人剥下来。”裴行昭一拂袖,“告退吧,别脏了哀家的地儿。”

阿妩、阿蛮紧俏着一张脸,眼含杀气地移步到姚太傅跟前,同时道:

“不送。”

“快滚!”

姚太傅带着破了相的脸,也带着一身狼狈到了殿外,匆匆向皇帝行礼告辞,便一溜烟地走了。

皇帝与众人面面相觑。

阿蛮走出来,行礼道:“太傅执意向太后娘娘赔罪,花了自己的脸,太后娘娘与奴婢也不好阻拦。”

皇帝明知小丫头在扯谎,却是一笑置之,招呼张阁老、宋阁老,“随朕去养心殿。”又对其余的人一摆手,“散了吧。”

众人散去,寿康宫恢复了平静。

晋阳与镇国公落在最后,边走边谈。

“日后,太傅怕是再不能为殿下效力。”镇国公叹息道。

晋阳无动于衷,“他的效力,实则是添乱,谁消受得起?”

“殿下的意思是——”

“这把刀早就生锈了。”晋阳道,“真是奇怪,同是年事已高,您就更加睿智,他却是忘乎所以。瞧着他,我就明白了,为何诸多一生戎马的人,老来不得善终。”

“可太傅的长子雄踞北方,若因父亲不得志,心生怨怼,也麻烦啊。”

晋阳轻笑,“您又何必妄自菲薄?北边的安宁太平,姚家无功无过,做实事的是您的门生旧部,我清楚,太后更清楚,身在局中的姚家却不清楚。”

“如此说来,真要有一个高门倾塌了。”

晋阳不置可否。

她记得父皇与裴行昭的谈话,父皇本想借裴行昭之手,顺理成章地将姚家逐出官场,可裴行昭已历练成用刀的人,只为自己杀人,父皇的算盘落空,只好另做筹谋:迟早将要除掉的门第,与其打压,不如捧杀。

但是这种事,她不能与任何臣子提及。

沉了沉,晋阳和声道,“太后心绪不宁,我们正好抓紧办正事。”顿了顿,唇角愉悦地上扬,“事情只要摆到台面上,便休想这样小打小闹地收场,我们的小太后,要着实地忙起来了。”

镇国公微笑着看她一眼,“殿下也要当心。太后从来是不管自己怎么样,都能腾出手拉别人下水。”

晋阳仍是笑吟吟的,“我们这种人,不是比谁过得更舒心,而是比谁过得更糟心。有人作伴就够了。”

镇国公进一步道:“太后的性情难以揣测,气头上很可能先发制人。”

“我明白。”晋阳无奈道,“我们是千年做贼的,断然做不了千年防贼的。亲信党羽那么多,哪儿顾得过来?只能尽人事,看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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