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死者安息 (第2/2页)
此时,那人趴在地上,没了衣服和帽子,看上去与伊兹拉并不相像。大量鲜血正从他体内涌出,在脑袋周围汇成一摊。他已没了动静,只剩一根手指还在脸前上下移动着,好像在为自己倒计时。
伊兹拉用脚尖踢了他一下,他呼哧喘了两下就再没声音了。
“有两种人我最受不了,”伊兹拉说,“一种是不真诚的人,另一种是伪装成别人的人。如果你不去想那不义之财,也就不会把我惹毛了。”
那人想说些什么,但只剩下了喘息声。
伊兹拉蹲在他脸旁听着:“给我妈添了好多麻烦……”他说话的声音好像喉咙里卡着一串泡泡,“从没让她省心过……还偷了那辆车……从没对我爸说过实话……也没给过孩子什么,从来没给过……”
“闭嘴。”伊兹拉边说边把脑袋凑得更近了一些,听着他的忏悔。
“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帮我带五块钱给他。”那人喘息道。
“闭嘴吧。”伊兹拉说。
“耶稣啊……”那人说。
“给我闭嘴。”伊兹拉说。
“耶稣救救我吧。”那人喘息道。
伊兹拉在他背上猛击一掌,那人总算消停了。他俯下身想听听他还会说什么,但已经没了呼吸。伊兹拉转过头,检查埃塞克斯前端的受损情况。除了保险杠上沾了点血,其他地方完好无损。他用抹布擦掉血迹,然后掉头开回城里。
他想要打开车载音乐,但发现这辆车并没有装配,他看了看仪表盘,油箱已经见底,大部分都赏给公路了。
……
次日,一大早伊兹拉就从汽车后座爬起来,把车开到加油站加满油,同时为做好上路前的准备,还检查了下其他零部件。
那晚他没回去,把车停在一条小巷里过了夜。他整夜未合眼,一直在思考如何迎接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只是摆脱掉模仿犯的日子,以及他想去自由城看看。
从加油站里出来接待他的是一个睡眼惺忪的白人小伙子,他让那人给车加满油,油箱和水箱都检查一遍,再看看轮胎气足不足。
小伙子问他去哪里,他说去另一个城市。
小伙子又问他是否开着这辆车去那么远的地方,他拍了拍那小伙子衬衫的前襟说没错,有这么一辆好车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你明白不。
那男孩连忙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并说自己的想法与他如出一辙。
伊兹拉自报家门说自己是“无基督教会”的布道师,每晚都站在这车的前盖上布道,而这次他要去另一个城市布道,顺便看看自己的母亲。
那小伙子忙着给油箱加油,检查水箱和油箱,以及测试轮胎。
伊兹拉则跟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告诉他何为正确的信仰,他觉得所有看不见摸不着咬不到的东西都不值得相信。
至于那位据说生活在阿根廷俱乐部,为人类之罪而被钉上十字架的耶稣,伊兹拉说那实在是个拙劣的观念,一个思想健全的人不可能信这个。
他抢过那小伙手中的水桶,猛地砸在水泥地上,以此来强调他说的那些话,接着又心平气和地对耶稣展开了咒骂和亵渎,他的信念是如此的坚定不移,以至于那小伙子都听得忘了手上的活。
检查完之后,小伙子说油箱有点漏,水箱上也有两个裂口,如果他能开得慢点,后胎也许还能撑个二十英里。
“听着,”伊兹拉说,“这辆车才刚买没几天,这点小毛病难不倒他!”
“往里面灌水一点用也没有,”男孩说,“都会漏掉的。”
“你只管灌好了。”黑兹尔说罢便站在一旁看着他把水灌满,然后就开车上路了,把水和汽油洒了一路。
他飞快地驶上高速公路,但刚开出几英里,就突然间感觉也没快多少。
棚屋、加油站、路边旅社和666广告牌,依次从眼前掠过,接着是墙上贴着几乎脱落的鼻烟广告的废旧仓库,甚至还有一个写着“耶稣为你而死”的大招牌。
虽然都已尽收眼底,但他却故意视而不见。
他感觉马路正在他脚下滑向后方,他知道即将去往的城市不再是乡村,而且距离并不近,但对空闲的伊兹拉不是问题。
至于那些政府寄来的抚恤金,他觉得给安妮卡女士也不是什么问题,他不需要工作就能得到那么多钱,他也没处花那些东西。
还是没有车载音乐,但是伊兹拉心情不错,于是他自己哼哼着大约是来自母亲的摇篮曲。
“瞎子看不见,瘸子不走,死者安息。”这是他刚想到的教义。
因为他记得母亲念福音的时候提到了一段。
“就是瞎子看见、瘸子行走、长大痲疯的洁净、聋子听见、死人复活、穷人有福音传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