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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最君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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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淳府上出事那夜,杨登陪了白淳半宿,俞星臣则在白府留了一整夜。

因为涉案的万蕊儿跟白渝都已经给带回了巡检司,只剩下那孩子,大概是感知到有事,嗷嗷大哭。

夜深人静,小孩儿的哭声又高亢尖锐,竟传的清清楚楚。

尤其是在这才发生过离奇命案的府内,听起来更有些凄凉惊人。

俞星臣听的头疼,又怕白淳不自在,就喝令奶妈把孩子抱远些。

奶妈子因知道事情原委,也明白这小孩儿并非白淳亲生,自然是要“失宠”了,过了今晚上,明儿还不知在哪儿呢。

于是灰溜溜地抱着躲的远点儿。

白淳仿佛回过神来,见俞星臣还守着自己,便道“你在这儿做什么,你明儿还有正经事,且去吧。”

俞星臣道“我再坐一坐。”

白淳道“你难道怕我想不开自寻短见”

俞星臣一笑“要真如此,你可是一等一的傻子,十恶不赦的是他们,你却先服了刑”

白淳也跟着笑“我心里闷,出去走走。”

俞星臣起身“我陪你。”

白淳制止了“你别动,我转一转就回来。”

他出了院子,见漫天清辉冷冷飒飒,缓步出门,不知不觉回到自己卧房院外,望着院门口的花,有几盆是自焦山渡带来的,其中就包括那盆夹竹桃,只是先前被巡检司带走当证物了。

当时他以为夫人真是极有情调,搬家也不忘记带花花草草,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早有预谋,要送他归西。

白淳怒上胆边生,冲过去一阵乱踢乱打,将那些花盆推倒在地,他身体不好,这样疯癫的一动,自己也跌倒在地,呼呼气喘,却是欲哭无泪。

院门外,俞星臣站在墙边,听到里头的杂乱响动。

一度他想进去劝止白淳,可又知道与其让白淳憋着,不如让他发泄出来。

于是俞星臣只是安静地等待,只要白淳没有伤害他自己,俞星臣便袖手旁观即可。

袖手旁观

之前薛放带人离开之前,特意又叫人把整个白府上下人等名单记录清楚,对号入座。

十七郎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只是直觉。

白府这些人里,有些是万蕊儿他们从焦山渡带来的,也有白淳之前置买宅子后,京城内雇买的人。

白淳万念俱灰,杨登惊弓之鸟,万蕊儿跟白渝自然也想不到所以没有人告诉薛放,在白淳置宅子跟“买人”这两件事上,多亏了俞星臣“相助”。

往细里说,宅子是俞星臣过目的,人,也是俞星臣“掌眼”的。

杨仪明明不待见他,那天在茶馆,在主动问起薛十七郎外,唯一提的就是白淳的药了。

殊不知在这之前,焦山渡叫她给白淳诊脉,已经是俞星臣起疑之初。

白淳自然没把自己的不举之症告诉过俞星臣,但是有一件事让俞星臣心里介怀。

那就是当初白淳没离京之前娶了娇妻,俞星臣因跟他交好,时常前去府里,听听他新调的乐曲。

从第一次见万蕊儿,俞星臣心里就说不出的微妙,后又见了几次,那妇人越发露骨,飞眉抛眼,借着敬酒之时蹭他一蹭,俞星臣面上自是丝毫不露,心中却已经大恶。

还好白淳极快告病回乡了。

等杨仪又诊断白淳十年不举,俞星臣就知道那妇人绝对安分不了,那孩子只怕也掺了假。

只有白淳自己乐呵呵的,他天生钟爱乐律,对于别的事情上总抱有一种单调的纯粹。

他不回京也就罢了,回了京在俞星臣眼皮底下,俞大人温润之表辛辣之里,也容不得这个。

恰好杨仪提醒他白淳的药。

杨仪是那么自矜的人,竟一反常态同他提起那药如何,俞星臣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早就警铃大作。

俞星臣抬头,头顶月明星稀。

他想到薛放那个“武松潘金莲”的比喻,好奇那个少年到底知道了多少。

至少薛十七郎应该不晓得自己在这件事中真正做了什么,不然他绝不会置之不理。

俞星臣稍稍有点担心,怕十七郎真的较真起来,那么他安排的人未必不会露出马脚。

但似乎天相助,当夜章台街就发生了另一起骇人听闻的血案,让薛放无暇再管这件事。

里间白淳安静下来,俞星臣却又听见那孩童的哭泣。

他心里烦恼,寻思着等明日或者该找人把这孩子送到保婴堂去,眼不见心不烦。

白淳却循声而去。

俞星臣心里一动,他有点拿不准白淳要做什么。

跟着白淳来到婴儿啼哭的院落,只听里间是奶嬷嬷恶声恶气地说“哭哭哭,整夜里号丧以后有的你哭呢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个野种,赶明儿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那孩子似乎更觉着冤屈,越发嚎啕。

奶嬷嬷忍无可忍,啪啪地在他身上打了几下“你以为你还是之前千宠万爱的小少爷婊子养的杂种我现在打死你也没有人管”

俞星臣虽不喜这孩子,可听这恶婆娘如此行径这般言语,仍是皱了眉。

他微微转头,却见白淳竟径直走了进去。

一脚把门踹开,白淳怒道“谁许你在这里打他滚出去”

奶嬷嬷那边吓得退后,赶忙蹑手蹑脚跑了出来,跑的着急,竟没发现俞星臣在门侧。

俞星臣只听她边走边碎碎念“没用的王八,蠢货老婆偷人,戴了绿帽还神气活现。”

说着还狠狠地啐了口。

俞星臣眼神一变,招手叫了灵枢。

他当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杀人,只是命人把这婆子捆起来,痛打一顿,等明天驱赶出京师,胆敢再胡言乱语或者进京一步,就打断她的腿。

里间,白淳走到那孩子跟前。

小孩儿哭了半宿,见了他,呆呆地仰头望着,忽然似认出他,竟含泪蹒跚靠近,张手抱住白淳,嘴里喃喃不知说什么。

白淳原本心里恨怒,对于这婴儿也自抱着怨,谁知见婴孩如此心顿时软了下来。

他本就不是那种狠绝之人,刹那间蹲下身子,抱着小小的孩童,感觉那小小柔软的身体紧紧靠着自己,白淳鼻子发酸,竟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就把心里的郁结都发了出来了。

只是让俞星臣没料到的是,白淳居然要将那孩子留下,养在身边。

俞星臣觉着他很不用这么“大度”,委屈自己,白淳却道“错的都是大人,稚子何辜再说,我倒也颇喜欢这孩子”

他将小孩儿抱入怀中,逗着玩“现在我身边一下子去了这么多人,只有这个小家伙在了,倒也算是一个慰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想开了。”他的神情确实透着几分轻松。

俞星臣在旁不语,只是默默地望着白淳跟那小娃儿。

因为他先入为主,认定了这孩子是万蕊儿偷人所得,所以向来不愿细看,如今见白淳抱在怀里,那孩子白白胖胖,眉眼里,倒确实有几分像是白淳。

难不成是白渝的或者

俞星臣心里一动,便问白淳“昨夜薛十七郎传你,到底都问了些什么话”

白淳怔,面色有点尴尬“无非是些过去的混账事,还有”他笑的窘然。

俞星臣道“还有什么,不能说”

白淳抱着小孩儿晃了晃,叫个丫头先抱了过去,才道“我知道你心里当我是个傻子,明明不举,还毫不怀疑这孩子是我亲生的,其实我本来没念想,是万蕊儿想了个法子,总之她给我弄出了些许精水她自家就填送了进去咳。所以我并没有疑心,反而欢喜。”

含含糊糊说了这句,白淳道“我当时以为她一心求子,没往别的地方去想不过现在也没要紧了,不管怎样,我只管好生教养这孩子就是。”

他说完这些不堪,又赶紧叫丫头把婴孩送过来,竟是爱不释手。

俞星臣的目光在他跟那孩子的脸之间徘徊,若有所思。

白淳道“只是我有点意外,怎么薛十七郎会问起这个看着那少年也不像是懂这些的,对了,难不成”

俞星臣本来没想别的,听了这句“什么”

白淳笑道“我知道了,必定是杨家的仪姑娘教给他的。”

俞星臣只听这句话就觉着脸要红了“这、这是你胡说。怎么可能,她毕竟是个没出阁的谁知道那小子是从哪里学的这些”

“你以为这是不能说的下流淫秽之事”白淳大摇其头,笑道“我的俞大人,你何必这样食古不化,你想想,万蕊儿虽万恶,但这法子未必不管用,我不是说我是说天下人吧,倘若有很多恩爱夫妇,因为似我这样的症状而不得子,学了这法子,但凡有一两个管用的倒也算是造福世人了。仪姑娘虽是女子,更是至为高明不可测度的大夫,她懂这个,何足奇哉。”

俞星臣忙起身告辞“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学这些,也不打扰你教养孩子了。”

“等等,你答应我再给孩子找个好的奶嬷嬷,可别忘了。”白淳叮嘱“要尽快”

俞星臣揣手而笑。

他出门的时候,白淳正乐呵呵地逗孩子。

俞星臣看着他笑的眉眼舒展的样子,觉着做人如白淳,傻乐天真的,什么事儿也不往心里搁,倒也不错。

他一宿没怎么睡,还要忙着去巡检司查阅昨儿审讯的证供等等,以及昨晚上章台的那案子。

叫灵枢去茶楼取了两块滚热的毛巾,在轿子里把手脸擦拭了一番,正准备趁着路上的功夫稍稍假寐,就听到灵枢说“才听了消息,说是今日漕运司的顾司使将往端王殿下府。”

俞星臣睁开眼睛,睡意在瞬间没了。

次日黄昏,俞星臣约了杨甯在茶楼相见。

杨甯昨儿已经听说了白淳府里的事,如今她在顾家住着,更自在些,今日出来也并未特意换男装。

俞星臣斟了茶,轻轻放在她面前。

杨甯道谢,尝了口“这是紫芽龙苞,南边来的”

俞星臣道“是哪里尝过了”

杨甯抿唇“我外公家里什么没有”

俞星臣也笑“我倒忘了,顾司使家里自然天南地北宇内海外的东西应有尽有,这个倒也不算什么了。”

杨甯道“俞大人是特意约我出来品茶的”

俞星臣抬眸“白府的事情,你大概听说了”

杨甯道“这件事谁还不知道呢只是白寺丞怎么竟留着那孩子了”她没有细说,但是在发生了此事后,京城内但凡听说了案子的人,对于万蕊儿万锈白渝等还罢了,唯一谈论最盛的,竟是白淳。

无非是说他不是男人,窝囊,绿帽子还养着野种之类,种种诋毁不堪的词呼啸而来,当然也有同情他的可跟那些辱骂诋毁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除了这个外,众人感兴趣的只有万蕊儿如何给他戴帽,如何跟个男人周旋,瞬间又流传出无数荒诞不经的风流故事。

对案子本身的是非曲直,却反而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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