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家风云 (第2/2页)

铁三微笑道：“一直都很好啊，小时候我被其他小孩欺负，大哥二哥都会帮我出头，有什么好玩的也总会先给我。”

萧战天见铁三回忆时露出的笑容，不禁也跟着微笑道：“真是两个好哥哥。”

“是啊，我们虽然天赋都不高，但练功都很努力，爸爸每次都鼓励我们说勤能补拙。妈妈很温柔，从来都不发火。”

说到这里，铁三声音忽然有些低沉：“可是自从妈妈病重不治死后，爸爸的脾气就比以前暴躁了很多，对我们的要求越来越严格，有时候甚至又打又骂。于是大哥二哥对练武越来越反感。大哥迷上了赌博，二哥每天都会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我虽然努力练功，可是也没什么进展。后来父亲好像也放弃我们了，再没有管过我们。”

萧战天心头叹息：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又有谁做错了呢？

“我记得父亲死去的那一天，他早早就合上了眼，可能是因为我们太不争气了，所以父亲死也不想看到我们。”说到这里，铁三满是自责之意，萧战天安慰道：“没事的，等你们打败了那个人，自然就能挺起胸膛向你们死去父亲证明自己。”

“可，我们真的可以吗？”萧战天自信地笑道：“放心吧，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铁三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他似是发誓一般：“是，我们一定可以的，而且我能感觉父亲的魂魄一直在暗暗守护着我们。”

父亲的，魂魄吗？是啊，你们一定可以的。

萧战天来到演武场，见三兄弟正在商量着什么。萧战天拍拍手说道：“好了，我们来训练吧。”铁二垂头丧气地说道：“我们本来就很弱了，又荒废了这么些年，要不还是算了。”铁大摊摊手表示也是相同想法，铁三其实也没那么有把握。

萧战天鼓励道：“不要这么想嘛，昨天我和那人交流之时发现对方早已身患重伤，而且连行动都已不便，你们只要拼命攻其下盘，不用几分钟，他自会不敌认输。”三人还是有些不信。“放心，就算我判断有误，我也不会让他伤了你们的，你们虽觉得他强，他却并非我的对手，不然他那天为何见我就走？”三人眼中闪过微许亮光。萧战天暗说了一声好后便开始训练三兄弟。

三日后，黑衣人如期而至，见到铁家三兄弟脸上的神色哈哈大笑：“倒是有几分样子了，但废物终究是废物，铁心当年教训我的时候好不威风，如今就由他三个儿子来承担，出招吧。”

铁家三兄弟这才知道这人是来报仇的，只是三人这三日武功虽没什么进步，但已有了一些信心。三人现在只求和萧战天说的一样能撑到此人体力不支。

“叮叮叮”四人已交上手。此时萧战天根本未看四人的决斗，在他心中早已知道了这场战斗的结果。只是，结果虽未料错，可结局……

铁大和铁二挥剑猛攻，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黑衣人似被这种打法吓到了，连连后退。这点倒是令萧战天始料未及。他们俩为何采用这种打法，弄的自己破绽大开，若非此人是，你们早已丧命。萧战天思忖片刻已明其中关键：他们不顾生死，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弟弟。

说起来，这几人的武功哪怕是那黑衣人在萧战天眼中都不算什么，可是这无聊的战斗却令他的心绪无法平静。

四人已战至白热化，黑衣人被打得节节败退。激斗中，铁三一剑刺向黑衣人左胸。这是一招普通的直刺，在其两位哥哥与敌人缠斗之下，铁三这一招至少能将黑衣人再逼退几步。当然，以黑衣人的身手，自是不会被这一击伤着。

萧战天心中默念：胜负已分。岂料异变突起，铁三那一剑竟然直接刺穿了黑衣人的胸膛，他的两位哥哥武功有限，收势不及，亦砍中了敌人。萧战天大惊失色，但此时已来不及阻止。怎么会这样，难道你一开始就准备？

黑衣人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并断断续续地说道：“好，不愧是……铁心的儿子，我……败了，遗嘱无效。”

说完，黑衣人用尽最后一份力气离开了现场。三兄弟呆立现场，似乎未想到自己能赢，片刻后欢呼起来。三兄弟想向萧战天道谢，却发现萧战天此刻的面容已有些扭曲，他用尽所有力气说道：“恭喜你们，我有些事先去处理一下。”

“嗖”的一下萧战天已然不见。三兄弟面面相觑，铁大道：“可能萧大侠真有急事，我们慢慢等他回来好了，老二，我们好像自暴自弃太久了，其实就算不习武，我们也应该好好经营父亲留下来的产业。”铁二铁三均点了点头。“今天就不想这些事了，我们三兄弟先庆祝一下。”

萧战天沿着血迹一路追寻，终于在一处破窑找到了垂死的黑衣人。黑衣人见到萧战天不但没有丝毫吃惊，还向其笑了笑。萧战天忙向黑衣人输送内力。黑衣人打断了萧战天的好意：“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萧战天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只是点了点头。黑衣人嘴角又溢出几口鲜血：“你怎么猜出来的？”

萧战天平复了一下心情：“其实这本身并不难猜，那份遗嘱已然说明一切。”“哦？是吗？”“嗯，专家既然鉴定遗嘱是真的，那冒充笔迹的几率已然很小，除非这专家已经被收买了，可是以前辈的武功，根本没必要这么做，所以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我本以为遗嘱是最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的，却未想到这竟然反而成为了最大的破绽。”“是，我一开始以为是铁家堡主为了激起自己儿子的斗志故意请自己的朋友帮忙，但前辈的朋友想必您的儿子也不会不认识，更何况……”

“更何况想要不着痕迹落败这种事情只要稍有不慎，难免会露出马脚是吗？”黑衣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萧战天此刻心中亦是极不好过。

“所以啊，能做到这些事的，只有对他们的武功性格和状态了如指掌的人，这个人当然就只有我。”

“对不起，铁心前辈，我本以为你只要落败就能完成心愿，却未料到你竟然……我本可以阻止的。”什么！此人竟然就是铁心！那三兄弟岂非？

“哈哈哈哈，小伙子你太善良了，这本是我的选择，又与你何干？你能说动我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重新燃起斗志，我已经很感谢了。”说完，黑衣人扯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声音也有所改变。“少年，不必难过，我本就已生患重病活不了多久了。我对不起我三个儿子。我知道他们从小就不喜欢练武，但为了让我高兴，就算讨厌他们也总是勤练不暇。可是他们的娘死后，我的儿子就成为了我唯一的寄托，我的脾气越来越差，有时候明明自己心里不痛快还迁怒于他们，导致他们的修行效果也是越来越差。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被我折磨的不成样子。那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不算什么练武奇才，何必要强加给自己最亲近的人呢？更何况，想要有出息，也不见得非要习武不可。所以我决定放手，让他们干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萧战天沉默了，他忽然想起铁三和自己说过铁心是因为放弃他们才不管他们了，却不知他们的父亲仅仅是因为感到抱歉而选择尊重他们。世上有许多事情岂不正是因为没有好好沟通才造成巨大的误会和遗憾？

萧战天觉得自己有责任将这些话告诉铁心。铁心也愣住了，眼眶中分明有些湿润。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铁心闭上眼睛缓缓说道：“那时我看自己几个儿子开始慢慢堕弱，便想着自己死后能不能让他们稍微振作……”

“于是前辈选择假死，您的三位公子既非武林高手，又不是心思细腻之人，自然不会多想。”“是啊，可是我偷偷潜入之时，却发现他们没有丝毫好转，于是我只好想出这个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前辈在潜入途中还被一些人发觉了。”“是啊，第一次做贼没有经验，于是就将那批人掳走，安放在一个安全之地。”

萧战天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铁心将人掳走之后就杀了，幸好铁心终究还是一个好人。铁心拿出一张纸条说道：“这些是我掳走的人，我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终生不能回铁家堡，你有空时麻烦帮我照看一下他们，毕竟这算我我欠他们的。”萧战天自是点头答应。“好了，我的心愿已了，谢谢你，少年。”

破窑外多了几束火光，萧战天装好了铁心的骨灰后，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不知过了多久，他将铁心的骨灰悄悄放回他的棺材中后才再次回到了铁家堡。

此时铁家堡上下已是欢声一片，他们也把萧战天当作了大恩人，请萧战天坐在上位。桌上的酒菜虽很丰盛，但萧战天此时哪里还吃得下，但想起铁心的嘱托，还是装出一副笑容，勉强吃了几口，最后匆匆回房睡了。第二天一早，萧战天又勉励了铁氏兄弟几句便上路了。

回去的路上萧战天感觉很压抑。无论铁氏兄弟也好，铁心也罢，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无论是铁心对儿子的爱护还是铁家兄弟对他们父亲的尊敬，甚或是他们的兄弟之情，都是那么地令人佩服。可是铁家兄弟毕竟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毫无疑问是个悲剧。可你又能说谁做错了？是铁心对儿子太过苛刻？还是铁氏兄弟太过不争气？如果我再次遇到这样的事，能不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可以让谁都不需要受到伤害，也可以让大家都得到幸福。但愿，我能成为这样的人，也能拥有这样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