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败犬哨兵死而复生 (第2/2页)
如果白塔的诸位老师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大为惊奇。
薄长烬从来都不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向导的共感力较强,能够敏锐感受他人情绪,也容易被他人的情绪影响,于是从小就要开始训练共情、通感,学会构筑屏障,包容作为哨兵的搭档。
薄长烬从来没有在这种学科上及格过,他是一个无法对旁人痛苦感同身受的向导,他的心冰冷的就像万年不动的岩石,也永远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原来再冷血无情的人也会有为一个人低头的一天,他的目光饱满又温柔,小心翼翼。
他说“我来带你走了。”
他将残缺不全的哨兵背在背上,哨兵的重量很轻,在经过了这十年的折磨以后,这个人早已不是多年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白塔天才。
来不及解开的锁链拖行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拖行过了荒芜的雪地。
十年之前哨兵和向导一同来到这里,向导扔下了属于他的哨兵,十年之后终于醒悟的向导经历了重重波折将受尽折磨的哨兵带离此处。
明目张胆的向导已经惊扰了这座庄园,楚倦眼睛瞎了看不见战况,他只能听见繁杂的脚步声沉重的袭来,又在某一刻轰然落地,溅起无数的浮尘与风雪。
空气里是海水的味道和鲜血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相比哨兵向导数量稀少,十分宝贵,一般来说性格会比较温和理智,也因此向导的精神体多数都是温和的素食动物。
楚倦见过向导的精神体有兔子羔羊还有一只麋鹿,向导天生不适合战斗,哨兵会保护好他的向导,很少有向导拥有超强的作战能力。
哪怕只是在精神图景里的匆匆一瞥,楚倦也知道薄长烬的精神体绝不可能是一只食草动物,那是一只凶悍的猛兽。
薄长烬是例外,他是整个世界的例外。
向导行走的速度不紧不慢,似乎是生怕颠簸到了背上的哨兵,有兽人族气势汹汹的堵住了去路,然后闷哼着倒地。
楚倦看不到他的出手,那么大概是薄长烬的精神体或是他在操控这些人的精神。
向导的白靴踏过了满地的尸体,沉重干冽的风雪席卷而来。
海水的温度慰藉着哨兵不安的心脏,向导的声音很温柔,信息素透过鼻腔耳膜进入楚倦的身体。
他说“睡吧”
向导的精神力如此强大,哨兵应声陷入沉睡。
风雪之中,仿若来自洪荒的巨兽睁开幽蓝色的双眸仰天长啸,长哮声响彻在极北冰原之上。
它的眼睛像是异域的星火在风雪之中灼灼闪耀,倒映着耿耿星河,磅礴的精神力量宛如潮汐拍打着海岸,波涛如海裹挟着精神力单薄的兽人。
无从抗拒,无从躲避。
楚倦醒过来的时候似乎是在路上,向导背着他缓慢向前,天气很冷,似乎是深夜,风中飘着雪。
在黑暗中无法视物的带来令人心悸的惶恐,楚倦手中一无所有,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哨兵敏锐的五感和体能已消耗殆尽。
他的手中只有来不及挣脱的,从中断裂的锁链依然缠绕在他的手臂。
冰冷的锁链一圈一圈的缠绕过青年的脖颈,而后一点一点渐渐收紧,锁链冰的硌人,缠绕在那始终优雅的青年脖颈。
强大的向导没有反抗,任由身后那微弱的力量掌控自己的生死。
他甚至往后仰了仰头,以便哨兵不在用力的时候牵动伤口。
精神力如细雨渗透空间,有什么恍惚了一下,而后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是不同于薄长烬的声音,更为低沉和温柔一些,像是一步一步走下神坛的神祇。
他温声说“我叫冬藏。”
楚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勒紧了冰冷的锁链,他没有眼睛,但是脸上的肌肉线条绷得很紧,他在紧张。
楚倦的头伏在向导的左肩上,向导的右肩上传来一阵咕噜声,那声音一点也不像是精神图景里仰天长啸的巨兽,反而像豢养的一只爱宠。
那是一只柔软的爪子,覆盖着厚厚的皮毛,爪子放在他的手上,收敛起爪牙,畏怯而小心舔了舔那双骨骼断裂的手掌。
楚倦的手几乎要被冻僵,但那一刻他还是颤抖了一下,那是柔软而温暖的触感。
向导轻轻声笑了一下,感受着那锁链收拢脖颈的窒息的力度,这种窒息的疼痛让他清晰的知道他还活着。
“它很喜欢你。”
他有一句未尽之言未曾说出口,它很喜欢你,我也是。
精神体与主人本为一体。
楚倦脸上没有表情,薄长烬在撒谎,这冬日的风这样猛烈,却教他莫名想起很多年前。
他的海东青爱极了薄长烬,总想跟他贴近,但是他从未看见过薄长烬的精神体,一次都没有。
所有人都说薄长烬实在太孱弱了,他根本就没有精神体或者说是弱的不能在人前显示出来,只有楚倦知道他是有的,他只是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看见。
他曾在深夜里听见过薄长烬和他的精神体对话,他假装在书桌上睡着了想在薄长烬的书房里多呆一会儿。
在闭上眼装睡的时间里他听见猛兽踩踏窗棂的声音,那应该是一只极为强大的野兽,薄长烬抚摸过他的皮毛,用幽冷厌烦的声音说“你也很讨厌那只海东青,是吗”
假装陷入睡眠的楚倦眼睫微微颤抖,他想起他不止一次的对薄长烬说“我可以看看你的精神体吗”
少年只会冷冰冰的回答他“不可以。”
薄长烬讨厌他,亦如他的精神体讨厌楚倦的海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