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第2/2页)
曾经莺时没有名分,方享以为她总是有所收敛的,如今她就是殷旭的正妻,是这殷府的女主人,随玉依旧如此“耿直”,他是真怕随玉的一片赤诚会败在枕边风之下。
他当即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有些重,冷了脸对随玉道:“莺时如今持家就是在帮文初,府上的事务告诉主家知道,也是理所应当。”
莺时猜得到方享接下去又该帮随玉说话,她不想听,便干脆先发制人道:“那随玉你觉得,我该做些什么才是帮文初?”
随玉垂着眼,抱着木质托盘沉默了多时,迟迟没有说话。
莺时看得出她是有话说的,只是或许场合不对才不愿意说清楚。
方享立即帮随玉解围道:“随玉只是个丫鬟,不比你看得长远,说了什么也都是为了文初跟你好,只是有些话说得太直白才不中听,莺时你别同她计较。”
莺时给方享面子没有驳他,但看着随玉依旧坚持,丝毫不肯服软的模样,她亦是不想白白挨了一个侍女的训,遂双手叠着放在膝上,好整以暇地盯着随玉,道:“我就是知道她都是为了文初好,所以我才想要听听,她是怎么想的。”
见方享有意缓和渐渐针锋相对的气氛,莺时道:“平献,你也是为文初考虑的,不是吗?但一个人想的总难免偏颇,我还是愿意多听听别人的想法,我也能做得更好。”
过去的莺时偶尔也会表现出不悦,但最多也只是小姐脾气,没一会儿便好了。
但此时此刻,端坐在厅中的莺时面色沉稳,某种隐有锋芒,已不是当初那个被娇惯的小姐。
随玉知道莺时变了,却不知她何时发生的改变,也许是成亲之后她和殷旭更亲密的关系让她忽然间获得了成长,然而这样的变化却只让随玉越发不安起来。
面对莺时无声的逼迫,随玉心底的反抗更加强烈,她的指尖死死抠着怀里的托盘,又做了一番挣扎后才上前道:“这事原不是奴婢这样的身份能提的,但奴婢以为,夫人既与公子成了亲,帮公子分忧是作为府上主母应尽之责,但另有一桩事,对公子而言也十分重要。”
“何事?”莺时问道。
“但凡有些门第的人家,哪个不是儿孙满堂,享受天伦。公子如今年岁渐长,内宅却只有夫人一个。公子对夫人一往情深,想来是不会纳妾,与别人开枝散叶的。夫人难道不该尽□□之责,早日为府上添丁,也好让内院热闹些,这样公子回来既能与夫人琴瑟和鸣,也能弄儿为乐。”随玉道。
莺时知道随玉不满自己插手殷旭的产业,但想不到随玉竟是想用这样的理由分她的神,将她困在内院。
只是这一套说辞之下,最刺激莺时的已不是随玉的目的,而是那所谓添丁,所谓的儿孙满堂,这其中的每一个字都深深扎在她心上最痛的地方。
她曾有过和韩悬共同的生命的延续,却硬生生被殷旭那一碗藏红花带走,那种折磨从身到心,痛过扒皮刮骨。
如今随玉却妄想让她为毁了自己最后希望的凶手生儿育女,若她一辈子都没有恢复记忆也就罢了,可她现在什么都记得,哪里还能接受这样的提议。
方享见莺时整张脸瞬间惨白,身体亦开始发抖,他立即示意随玉住口,去到莺时身边关心道:“莺时,你怎么了?”
莺时仿若未闻,从神情到身体都异常紧绷,额角也很快沁了一层细汗,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莺时,你哪里不舒服?”方享看莺时意识没有回答自己,干脆托起她的手,帮她请脉,一面继续观察她的反应。
方享指尖之下的脉搏跳得的确有些快,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常,直到莺时的另一只手忽然抓住他正在诊脉的那只手手腕。
她的手本就凉,再加上出了一手的冷汗,忽然间触上他的皮肤,似是泼来的冰水,瞬间激得他倒抽一口凉气,连呼吸都跟着停滞。
方享无意触上莺时投来的目光,比她的手心还要冷,可那双眼里却仿佛烧着火,炽烈凶狠,通过彼此接触的视线烧到了他的身上,登时将他烧得体无完肤。
他并非全无对当年的惋惜后悔之意,可他既然选择站在殷旭身边就愿意承担后果。
然而此刻当看着莺时,他难免想起当年在清水巷那间破落的小院里,自己曾亲手端上一碗藏红花到殷旭手里,旁观着一个本就陷入绝望的女子因为自己对挚友的纵容落入更深的痛苦中。
他原以为这些年对莺时的悉心照料多少能抵消一些对她的愧疚,可真当他再接触到和当年相似的目光,他的心比当初颤得更强烈,不由脱口而出道:“顾青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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