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章(大兄屋子的床塌了...)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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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滢站在门口往远山望去,只见远山被烟雨缭绕,朦朦胧胧的, 看得并不真切。在庖房忙活的温杏看见对面的弟妇, 忙道:“弟妇,衣裳做好了,一会我拿过去给你。”看着天气冷了, 这两天温杏都忙活着往衣裳里边塞麻丝来保暖。虞滢应了声,低头看向也缩着脖子的伏宁。伏宁身上的衣裳也比较单薄,脚上穿的是草鞋, 小脚丫也都露了出来。上山采药和去云县都穿着这一双布鞋, 穿了几个月,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了,鞋底似乎都要穿破了。那边的大嫂戴着草帽从庖房小跑到自己的屋子,然后把加了软麻的衣服放在包袱中拿给了虞滢。虞滢把伏危和伏宁的衣裳拿了出来。把衣服给了伏危后, 她便帮着伏宁穿上衣裳。虞滢以为衣服中加了麻丝之后, 肯定会很硬。但从苎麻抽出的麻丝放在水中浸泡过后,便柔软了许多,穿到身上时没有想象中的粗硬。虽然软了许多,但肯定还是没有棉花那么柔软的。蒲草编制成席, 放在了竹架子上边, 一面简单的屏风就做好了。加固的竹桌, 桌布一盖, 上边放着三个竹杯,杯沿用石头磨得平滑, 也不怕会扎嘴。竹杯上边都刻了几条不同的杠,一条杠的是虞滢的,两条杠的是伏宁的,三条的则是伏危的。再有便是一个竹筒做的花瓶,花瓶里边插着几支竹枝,让屋中增添了几分意境。虞滢换好了衣裳,见外头下雨,也就没有让伏宁出去,让她在屋子里头听小叔讲故事。同住一屋快两个月了,伏危没有了再像一开始的死气沉沉与不搭理人,时下他有了烟火气,也有了表情变化。有时候他也会给小伏宁讲故事,久而久之,伏宁也渐渐地与小叔亲近了起来。虞滢从屋内出来,带着草帽去了庖房,看着忙活的大嫂,她问:“大嫂你可会做布鞋?”温杏摇了摇头:“以前冬天都是穿一双草鞋,若是怕冷的话,会在里边穿一双袜子,所以我也只会编草鞋。”温杏也是自小就过苦日子,如今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也还没有穿过布鞋。早饭的时候,虞滢也问了罗氏会不会做布鞋。罗氏道:“我已经二十几年没做了,也不知还会不会。”做太守夫人的时候,她会亲手给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做衣服和鞋子,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一定还会。听到婆婆与大嫂这么说,虞滢暗道鞋底也只能去玉县买县城的了,至于鞋面的话,大嫂和婆婆应该还是会做的。便是买鞋底,虞滢还是决定等过几日交了药材后,有了银钱才买。交了药材得了银钱,心里也就有了底,她花钱才花得安心。吃了早饭后,虞滢与大兄说今日下雨便不去采药了,歇息一日。伏震也就先去了何家说了歇息的事,然后再去与宋三郎那处。虽然今日歇息,可伏震还是带着背篓与宋
三郎、何大郎进了山。虞滢入了药材屋子,查看了一下有无坏的药材。趁着小雨停了,她喊上了大嫂,一块去看看田里的蔬菜和药草。因陵水村没有耕牛,几乎是靠着人力耕的地,所以请了四个人。大兄和何大郎,宋三郎早上采了草药后,下午也会来帮忙。有这么多人力,耕地加上下种子,这五亩地也忙活了十来日之久。好在,大半个月过去了,田里很多种子发了芽,都长出了一小株绿苗。一忙活,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等到午膳做好后,也不见大兄他们回来,虞滢有些奇怪的问了大嫂。温杏便与弟妇说他们是进山打猎去了。虞滢诧异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去打猎?”温杏解释道:“天气转凉了,又是下雨天,那些个猛兽才不会出来,而且掏兔子洞也能容易掏到兔子。”虞滢看了眼外边乌沉沉的天气,有些不怎么相信能打到猎物。显然,虞滢的直觉是不准的。傍晚,几人回来了,还有他们猎回来的猎物。两只肥美的野兔和一只约莫两斤左右的野鸡。虽然天气凉了,可前几日还是秋季,所以一个个动物养了一身膘也不稀奇。因着宋三郎就自己一个人过,所以何大郎和伏震都喊宋三郎到自家一块吃饭。宋三郎谁都不好拒绝,也就说在自家简单吃一些就好。商量到最后,几人一致决定在伏家吃饭。何大郎拿走了小的那只兔子,把最大的兔子还有野鸡留在伏家。虞滢这么久以来,吃过的荤菜最多就是猪肉和鸡蛋,偶尔还吃过两回鱼,鸡肉许久未吃了,兔肉也是馋的。但野鸡都不到两斤,这么多人吃肯定是不够的,虞滢想了想后,便打算与山药一块炖一锅鸡汤。进山次数多了,虞滢不仅采药,也会发现一些山货,例如山药和木耳,一些菌类。秋末是菌类的收获季节,所以虞滢看见就采,采回来晒干了囤着。现在都囤了有十斤左右的干货了。与第一回的红菇不同,这回倒是没有人质疑她采回来的菌类是有毒的了。大嫂杀鸡宰野兔,虞滢则弄了半碗的木耳泡发,再拿了一颗菘菜出来清洗,随后又去小院割了一把韭菜准备用来炒鸡蛋。小院的几块菜地被罗氏和大嫂打理得很好。平日大嫂和罗氏在家中帮忙晒草药,空余时间便做衣裳和打理菜地。菜地里种了菘菜,韭菜,葵菜,葱,但现在也就韭菜和葱能吃的。这一顿饭,做了山药炖鸡汤,兔肉焖木耳和蘑菇,还有炒菘菜和鸡蛋炒韭菜。饭桌坐不了那么多人,虞滢便开了两桌,不用伏危过来。把屋中的小桌搬了过来,她们女人一桌,男人一桌。小小一个屋子虽然拥挤,却也是欢声笑语。虞滢给罗氏盛了一碗鸡汤,说道:“鸡汤滋补,娘你就多喝两碗吧。”罗氏喝了一口鸡汤,只觉得全身暖烘烘的。虞滢看了眼罗氏的脸色。调理了两个多月,
脸上的苍老沧桑褪去了许多,看着也年轻了几岁。她目光再移到大嫂的脸上。因敷了约莫一个月的草药面膜,再者每日都在家中打理着杂活,不需要再暴晒,所以已经白了几个度,晒伤也好了。大嫂本就长得显小,所以现在看上去就好似十七八岁的模样。毕竟是自己的成果,虞滢心里头还是有几分满足感的。目光转向男人的那桌子,看见伏危脸上也有了笑意,虽然不如其他几人那么开怀,但也有了鲜活的气息。收回目光喝了一口热腾腾的鸡汤后,轻声一声喟叹。真希望日子会像现在这般,一直就这么安逸下去。但知晓未来的她,知道这些安逸维持不了多久了。正因为这样,她才会更珍惜现在的日子。*晚间,虞滢去了大嫂屋子,帮忙往被衾里加入麻丝。因天气还不是特别冷,所以只是入了薄薄的一层。伏危自己一个人睡,在入秋之前虞滢就让大嫂做了一张一个人盖的被衾。再说伏危趁着伏安在屋中帮忙往被衾里边夹麻的空隙,支着拐杖与浴间沐浴。浴间放了竹凳,倒是不用担心会摔着。屋中点着油灯,婆媳几人正弄着被衾的时候,伏安忽然问:“小婶,小叔的腿都快好了,为什么还老是躲着我,不让我知道?”他这话一出,正聊着天的几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虞滢看向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伏安说道:“小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日了,而且也说过小叔的腿很快就能治好了。”他说到这,故作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再说小叔以前没有鞋子的,现在却有了鞋子。而且那双拐杖底部都磨损得厉害,还沾上了泥土,显然是出过屋子的,我怎么可能没看出来?”虞滢与大嫂对视了一眼,惊讶伏安的观察能力。伏安继续说道:“我知道小婶是怕我与外头乱说,可我憋了十几天了,不仅没有和别人说,我连阿爹阿娘,还有奶奶都没说。我憋这么久了,要不是见小叔避着我累得慌,我都还不会说呢。”众人:……憋了这么久才说,真的确定不是故意的?虞滢回神,嘱咐他:“千万别与旁人说小叔的腿治好了,知道吗?”伏安点头:“我都快九岁了,道理我都明白的,小婶你就放心吧。”弄好了被衾后,伏安帮忙抱回去。入了屋中后,虞滢看了眼伏安,继而无奈与伏危道:“他知道你的腿好了。”伏危看向伏安。伏安又把刚刚说的话说了一遍。伏危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一点也意外。伏危看得出来,伏安也是聪明的,只是没有人给他开慧,不然也是个聪明的学子。伏安也不急着回屋,而是缠着小叔给他讲游侠的故事。虞滢与伏安伏宁听了一会后,便收拾了衣服去沐浴。等沐浴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睡在了大床上,盖着入了麻丝的被衾,睡得正
香甜。虞滢与伏危相视一笑。伏危解释道:“方才两个孩子都听累了,我喊伏安回去,他却赖着不走,说要与你一块睡。”说罢,望向大床,目光落在伏安躺着的位置上。在一个月前,那地方还是他睡的位置。虞滢闻言,低头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衾,看着两个酣睡孩子,笑意柔和了下来,“外边天气那么冷,还下着小雨,便让伏安今晚在这屋子里睡得了,我去与大嫂说一声。”虞滢打开了门,正要出去,便见戴着草帽提着油灯过来的大嫂。虞滢便与大嫂说了伏安在她这屋睡了。与大嫂说了之后,虞滢也回了屋。她拍了拍睡在外头的伏安,在他睡眼惺忪的时候,与他道:“你睡里头,睡外头容易摔了。”睡得迷迷糊糊的伏安听话的翻了身,爬到了最里头继续睡。虞滢也躺了下来,还没有睡意,她问屏风外头的伏危:“被衾可还暖和?”伏危应:“够暖和了。”虞滢看了眼两张熟睡的小脸,压低声音说道:“越发临近交货的日子,我心里就越没底,全部人都盼着这药材卖出去。要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这些药材销不出去了如何是好?”这些药材是几家人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来采的,是几家人的希望。是何叔何婶赎回儿子的希望,是他们家把日子过好来的希望,也是宋三郎娶媳妇的希望。要是这希望没了,虞滢不敢想象大家能不能接受得了。伏危沉默了一下,沉声道:“若是药商真失约,那便重新再找一条销路。”虞滢露出了难色:“五百斤的药,小药商最多就只能收购一百斤或几十斤,且临近冬季,也没有什么药商来收药材了。就是有,我要是大肆去寻药商,恐怕没等我销出去,就遭到其他医馆的打压。”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就是想外销,但道路崎岖难走,且也就几个人,容易遇上宵小,再者也没有运送的车马,这两条路太难了。”屏风外,伏危坐了起来,墨发垂落在肩上,他缓声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两条路。”虞滢诧异道:“那还有什么路可走?”“走官路。”虞滢不解之时,又听他说:“每年云县都会往苍梧郡郡府送去粮食与税收,途中有大批衙差护送,若是能顺道护送草药销去郡府,便能解决路途远和路途凶险的问题。”虞滢琢磨了一下后,问:“知县能同意?”伏危斟酌回道:“云县贫穷,就是知县不贪几个钱也不够养家糊口的,若是得利后分成给知县,不成问题。”从去赎大兄时,衙差多番收茶水车马费,再到霍衙差因一百文帮忙吓唬翠兰婶,和知县知晓翠兰婶一事后张贴告示的几件事看来,伏危隐约能猜测到知县的为人。不是大贪大恶的人,但也是个小贪的官。虽小贪,但也是做实事的。虞滢认真的想了想伏危的建议,半晌后,说道:“即便不是这一单
生意,往后就是有大量的药材,也可按照你这个法子来尝试尝试。与衙门合伙,如此一来,也没人敢寻麻烦了。”两个人正商量着法子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呯”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大件东西塌了的声音。声音是从大兄的屋子传来的,一声巨响,把虞滢吓了一跳,就是伏安伏宁也被吓醒了。虞滢与他们说:“你们继续睡,小婶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伏危也穿上衣裳,打算与虞滢出去看一看。虞滢提着油灯与撑着拐杖走路的伏危出了屋子。因声音是从大兄屋子传出的,这时伏危忽然想起自己双腿残废时,一直都躺在大兄屋子里头的那张竹床。那时他便能感觉到那床不牢固了,要是动作大些,就会有榻床的风险。伏安今晚没有与他阿爹阿娘睡,那么屋子里就夫妻两人……伏危刹那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连忙夹着拐杖,伸手拉住了虞滢的手腕:“别去。”虞滢不解地转头看向他,那边罗氏也出了屋子来查看,看见他们俩,问:“怎么了?”伏危看了眼大兄的屋子,面色略显复杂。几息后,他委婉地与生母还有名义上的妻子解释道:“大兄屋子里头的竹床年头久远,可能有些不牢固,塌了也是正常的。”也是过来人的罗氏顿时听明白了,老脸一红,说道:“我回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虞滢茫然了一瞬后,也明白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两个人目光相触的一瞬,好似触碰到了什么一般,瞬间别开了视线。虞滢脸颊微烫,有些不自在的说:“那、那我们回屋吧。”伏危嗓音微哑的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