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雪,覆盖尸体;鲜血,弥漫大地 (第2/2页)
而我看见毫不间断的火线直接击中巨颚的头部,就知道是张言河打的,而我是对付过这种类型的感染体的,当即就觉得不对。
“言河,别在它身上浪费子弹!它身上有防弹皮肤!你打不穿!”我冲张言河喊道。
随着我的喊叫,张言河瞬间调转了枪口,开始了他的高精准射击,平均两三枚子弹放倒一只普通感染者。
既然杀不了这只大的,那么就先消耗它附近的兵力,最后围攻它就好了,张言河是这样想的。
就在这时,我们头顶传来一阵阵破空声,那是后方友军的炮弹支援终于打过来了。
巨颚的巨大头部瞬间中了三发炮弹,其中包括两发迫击炮弹和一发对坦克贫铀弹,但当烟雾散去时,我们只看见了它正在快速修复的伤口。
只有那发威力能击穿一尺厚坦克装甲的贫铀弹对巨颚的防弹皮肤造成了有效伤害,那两发迫击炮弹甚至没有对它造成一点威胁。
甚至那种穿甲弹打出来的伤口没有五六秒就被巨颚自身的修复能力给恢复了原样。
“(东煌粗口),那玩意还能怎么打!”我切实的听见一向文明的张言河问候了巨颚的祖宗。
“寒露,你不是说你曾经弄死过一只吗,怎么打的!”张言河回头问我。
我连连摇头,在当时多亏了好心的的飞行员大哥把他最贵的塔沃尔步枪和两弹夹的穿甲弹给我扔了下来,加上我还是把枪口插在当时那只特殊感染体的伤口里进行的负距离射击,所以它的防弹皮肤没用上。
除了这些,更别说还有一架武装直升机的火力掩护和在此之前阿列克谢大叔把它消耗到了残血。
这现在还能怎么打,雪原集团军比快乐101穷的多,别说武装直升机,普通载人直升机都没有一架,现在想想我在快乐101工作的时候能天天坐直升机出任务上下班真他娘的奢侈。
而且我上哪去再找把塔沃尔和一个阿列克谢大叔!
我一个后空翻,用密林斗繁星在空中甩出去12发子弹,阵地前蜂拥而来的感染者又倒下了一排。
这可真是轻松极了,这尸潮能看到边,西部战线84万感染者我都活下来了,“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啊!”我吼出了这句话,两三下将弹巢重新装满子弹,随着我的双手蝴蝶般地一挥,又是一排前面的感染者倒下。
但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巨颚高抬起了它巨大的头颅,我当然知道它要干什么,“言河,不是,大家都趴下,它要喷毒!”我高声喊着。
随着我们一起低头,巨颚猛地一张嘴,竟然将一口黑色的毒液分散成了四十多处毒液,如同天女散花似的从我们头顶飞了过去。
我看着密集的毒液从我们头顶飞过,似乎目标不是我们,但随着后方的支援炮弹再也没有打来,我反应过来了,它直接给我们把重火力瘫痪了。
“啊!”后方炮兵阵地上,尚且存活的士兵摇晃着自己旁边不幸被击中的战友,但怀里的人已经不可能醒来了。
更多的人没有直接死去,而是胳膊或者腿被击中,残肢从躯干上被腐蚀下来,伤兵握着自己的断手尖叫。
他们活不下来的,先不说那些断肢的士兵已经开始大出血了,就算没有大的伤口的,也没有足够的药品供他们阻止病毒从伤口向身体蔓延。
炮管上不断地冒出难闻的酸臭白烟,两米长的炮管竟然跟胶皮水管一样弯曲了下来。
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从阵地后方传来,是被腐蚀了的炮弹箱自爆了。
“后方阵地急需医疗兵!求求了,救救我们!”对讲机里的声音沙哑而痛苦,甚至还带着哭腔。
我一拳击打在了身前的沙袋上,这家伙竟然学会了我们的招数,我们打过去一批炮弹,它就学着散射着喷过来了一批毒液,还根据我们炮弹击中它的轨迹计算出了我们炮兵阵地的位置。
失去了后方重火力的支援,我们在前面的士兵根本撑不住,已经有许许多多的士兵因为天上的黑雪在开枪的时候倒下,他们裸露在外的伤口起满了恶心的疮口和浮肿。
尸潮已经拥到了壕沟的位置,不用两分钟,这个五米深的壕沟就会被感染者填平,然后死的就是我们了。
“寒露。”亚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身边,她扶着那位伤兵,身上披着一大块帆布,勉强遮蔽着黑雪。
“上来干嘛?带他去离卡车近的地方!”我冲亚叶喊,照这个程度,前线被攻破就分分钟的事了,一旦军团长下撤退的命令,离卡车近的人就可以优先撤离了。
但亚叶摇了摇头,那位伤兵也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了一位死去士兵的枪。
“谢谢你给我捡回来的命,但我决定再把这条命扔给感染者。”这位伤兵对我说。
“言河!”我扯住张言河的袖子,“寒露,稳住。”张言河目不转睛地继续开枪,底下的感染者一个个倒下,却不见减少。
就在这时,生存辅助仪终于来了上面的命令。
“撤退,快撤退!”我小声祈祷道,但希望几乎是在同时被打破了。
“所有雪原的士兵们,准备冲锋。”艾里留克无情的声音从那个小小的扩音器中传了出来。
但在艾里留克说完这句命令后,他一脚迈上了雪原集团军的吉普车,随着司机重重一脚踩下油门,吉普车撞开了阵地后方的栏杆,向这远离战场的方向驶去。
有士兵发现了长官们正在撤退,一把死死的抓住了卡车的车门,“长官,带上我一个!”他哭喊道,但回应他的并非是长官用手把他拉上去,而是一枚送他归西的子弹。
放下偷偷逃离的长官们,另一边的前线,我们已经达到了浴血奋战的地步。
我的嘴唇颤动着,手指扣扳机几乎扣到麻木,“去死!”一个士兵猛地拉开了手上手雷的拉环,然后将手雷用力丢在了下方的尸潮中。
沉闷的爆炸声从无数活着的尸体中传来,又能炸死多少感染者?三个?四个?还是说只是伤了这群家伙?
一口毒液猛地击中了我旁边的一位士兵,“不让我留全尸,你们也别想留!”他竟然将一桶汽油往下一泼,然后将全身的手雷抓在手里拉开从高处跳了下去。
沙袋墙下方一片火光,“兄弟,你先走一步,我马上到。”有士兵将死去的要好的战友平放在地上,用自己的上衣为他裹尸,然后一手持自己的枪一手拿他的枪在次冲上前线。
士兵们早已不知道手中的枪声自己的还是逝者的,如果是自己的,就算是自己战功,如果是已逝之人的,那就当给他送行。
终于,一处沙袋被感染者推开,无数感染者从那个缺口涌了进来,有士兵堵在那个缺口开枪,几乎是钻进来一个就被击倒一个。
但子弹最多就那么多,士兵打完了那个弹夹,终于,在一只感染者扑上来的时候,枪膛中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空弹声,下一秒他被扑倒在地。
“妈的,送走了二十三只,不介意再来一只!”他在喉咙被咬住的同时,一刺刀插进了脸前感染者的太阳穴。
我已经有好几分钟没有听见我们这个火力点的机枪声了,当我转过头看去的时候,机枪手已经趴在重机枪上,身体还保持着温度,但生命体征已经消失了。
我看见这台重机枪旁边的防弹钢板少了一侧,这架重机枪还是我从帝国军营中夺下来的那架芝加哥钢琴。
这次战斗真是全盘皆输了,我们没有想到巨颚竟然能让天上出现感染雪来封锁我们,在我们被困在帐篷里的时候再发动进攻。
我们那时候的状态已经是全员负伤了,根本不允许继续作战,即便是我们人数比感染者还多一万,但真正打起来真的战力不足。
“不愧是恶魔,实至名归啊混蛋!”我怒吼着将又一次装满了的左轮瞄准了巨颚,我知道打不死它,但我就是想打它!
更多的缺口在防线上出现,我们的人数正在急剧减少,张言河手中的枪膛也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但他身上别说是弹夹,就连散装的子弹都没有一发了。
“寒露,你那边还有多少子弹?”张言河脸上的防弹面具斜着挂在脸边,头盔也多了许多凹痕,看上去狼狈极了。
我早已把子弹打完了,就在手中紧紧地握着一颗手雷等着最后的时刻到来。
“还剩一颗雷,够送咱俩了。”我一脸痛苦地回答他。
安乐剂的药效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感觉全身都是灼烧般的疼痛,似乎已经全身都被点燃了。
“寒露,张言河,咱们要不……往后方移动吧?”亚叶也一脸泥土,她头顶的军帽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手中的手枪也空了,身上衣服多出撕裂。
张言河默默不语,我知道他说不想走,“言河,咱们走吧!”我这时也发现了端倪,冲上去摇晃他。
“寒露,你和亚叶走,看看能不能带走俩还活着的伤员,我留下。”张言河说着,又从地上捡了几颗子弹。
“要走一起走啊!”我冲我的好兄弟喊,但张言河固执地摇了摇头,“当逃兵并不可耻,因为人类本性如此,但总要有人留下,去守护人类希望的火种。”张言河把子弹推上了枪膛。
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了,一只手一把扯住了张言河,“言河!”我哭喊道,另一只手指向后方的营地,“自从二十分钟前,我们接到进攻的指令起,我们就没有再接到任何命令了!”我喊道。
“你听听后面还有声音吗?!那群长官已经跑了!我们被抛弃了!”我瞪着眼,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我们身边脚下躺着的尸体都曾经是并肩作战的兄弟,我们为了雪原集团军的胜利死守到了这一刻,但后面的长官根本没有想要跟我们并肩作战,他们在给我们下了命令后,就用我们当挡箭牌拖住尸潮开车跑了。
“呜呜呜……”我看着自己的眼泪从空中滴落,跟脚下战友们的血融合到一起。
他们中有的跟我一起在食堂吃过饭,他们有的跟我们出过外勤,他们中有许许多多都是我从帝国士兵都枪口下拖回来的,而我也没少受到他们照顾。
三面防线已经没有枪声了,一个接一个的感染者从缺口鱼贯而入,每一面防线都是近七千人的命。
“艾里留克,如果我寒露能活下来,我以躺在这里的七千名士兵的生命起誓,我要杀了你!”我跪在一片血泊中,双手黏糊糊的都是血腥。
我当然知道怎么活下去,但我怎么下得去手!去残害我那些苟延残喘的同伴们?!
“呐,言河,亚叶姐,我知道怎么活下去,感染者是有趋群性的,咱们仨分开藏在三个方向,这样咱们仨里就只会死一个了,感染者们会往那个人的方向走,其他两个人就安全了。”我是这样骗张言河和亚叶的。
“言河,亚叶,我们都不会死,我们都会活的好好的!”我咬住了牙,缓步走向了阵地后方。
在他们走后,我快速将还没断气的奄奄一息的士兵们拖到了一起,让他们背靠着背坐在一起。
“是……寒露医生吗……”在我拖着一个意志不清的士兵时,我听见他小声问,我动作顿了一下,是我救过的人。
“上次你救了我,这次也谢谢了,呐,我能活下来吧?”他颤抖着问我,我尽全力忍住了喉咙里的硬咽,“会的……会的你当然会活下来。”我带着哭腔将他拖到了那群还没断气的士兵身边。
明明我作为军医是救人的,但我竟然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残害了自己曾经救过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趴在远处的一处帐篷里,双手抱住头痛哭,我能看见,尸潮迅速发现了那边有十几个活人的反应,随后被吸引了过去。
“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会给你们报仇,我发誓!”我捂住了脸,全身的灼伤痛很痛,但疼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是唯一能减少我心中的负罪感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