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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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天飘着细雨,连续几天,无休无止。
显然杜县的小风浪,没有对香城造成任何冲击,它依然那么平静、优美、和谐。然而谁也不曾预料到,芝山大院突然出现一次小地震,连任没几天的酒糟鼻市长韩修武突然被解职,由刚到任不久的副书记徐正宽代理市长一职。这消息无疑如一颗闪光弹爆炸,冲击到各个角落,令各位领导目眩,也叫人瞠目结舌。
事情来的可真有点玄妙异常,众多排上号,等着向市长汇报思想的娘儿们忍受不住坏消息的强烈冲击,纷纷晕倒在各自的岗位上,一条藤上结出的众多小瓜果则是那些小诊所不良庸医的发财良机。从仙境掉落的市长不甘心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中,这位好同志正积极准备重回革命队伍中来,不幸的是他众多的遗产都遭遇不公平的命运,慷慨的黄胖子甚至收回了医学博士文凭,他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最不公道的是市长护送老母亲到医院看病还得排队领号。
牌桌上出牌,不一定讲究什么道理。尽管杜县小事件之后,分析人士指出功臣韩修武干不长了,没想到来的如此快速、如此突然,更没想到由徐正宽出任市长。
徐正宽一向被认为沉默寡言、没有主见、缺乏亲和力,虽然年轻,但没有任何从政经验,他就那么轻易被推到副班长位置上了,十分出人意料。如果宣布由刘小晶代理市长,那芝山大院恐怕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通天的本领,手握一张高级文凭,三者年轻办事利落,最要紧的是一位先来,一位后到,而且也熟悉香城工作。
这是一道智慧难题,难道他有更硬的后台老板?不过,有张宝琨主政时期,将芝山大院变成‘黑色百幕大’之荒唐经历,哪怕任命一只鹅代理市长,香城民众也不会感到奇怪。
芝山大院干部扩大会议上,宣布了一系列人事调整,赵人猫调到省城任文化厅副厅长,陈玉堂正式出任宣传部长。消息像从筛子上漏下来似的,坊间早就沸沸扬扬,倒没什么引人注意。
年轻化大旗下,赵人猫为社会主义革命事业贡献五百年的热血愿望只是一个梦。香城乃是非之地,有太多陷阱、太多悲剧。生活中永远不乏骗子、赌徒、恶棍、傻瓜和聪明人。他太清楚其中奥秘了,当傻女婿双手提着巨款,乐哈哈傻笑着回到家里还当是捡到宝贝呢,被他骂个狗血淋头就是一个好例子。后来秘书孙木根告诉他,有人放冷箭,就是他不点明了,他也能猜出谁放的。他早就有洗手收山,不愿随蛇起舞。此前有传言他将出任政法委书记,此言非假,他屡次上省城陈辞,对疯子市规划的蓝图他选择以脚投标,如他所愿,上省城养老了。
而陈玉堂获得晋升,完全是韩修武一手提拔,如今大树反而突然倒了,令陈玉堂十分不自在。他根本不知新班长底细,因此,兰月亮提出举行盛大庆祝活动,被他一口拒绝也属情理。从新领导几次出牌来看,果敢、火辣、专横,此时倒不是庆祝之时,必须夹着尾巴老实做人。
香江宾馆的庆春轩红色大门古朴又典雅,它永远敞开着,这里正进行一场社交晚宴。一群鲨鱼陆续从各处游来。
宣传部举办了一个简单的茶话会,赵良驹三角形小脸上有史以来第一次挂上微笑。在单位里,从没有听说过有谁敢拿他寻开心,而他的第一项原始资本则是大学时,污告一位他最要好的同学捞取的,那位倒霉蛋后来被判了十年刑。她老婆系归国华侨,被怀疑是敌特派遣鹰勾鼻间谍,写过无数检查,在干校参加几年的学习班,却没有牢狱之灾。
他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感谢众位同仁共同努力,搞好这几年工作。之后,在新部长陈玉堂陪同下,共同乘坐赵人猫那辆黑色小红旗,驶往庆春轩。
陈玉堂以火暴著称,而赵人猫以阴沉毒辣著称。彼此貌合神离,台面上应酬,玩的是太极推手,并未有很深交情。
赵系前朝张宝琨的老部下,张倒台后,又投靠新主子。而陈则是酒糟鼻韩市长的干将,派系不同,势如水火,交往不多。如今赵人猫跳出三界外,上调省城,原有利益矛盾顿时烟消云散。
人之将走,所言皆善意,彼此竟有某种惺惺相惜之味道,这一和谐显然是迟到的。
陈玉堂升了职,却是一个没有神祀的空香炉,不知谁是主子。投靠班长,拉不下脸面。副班长又不知是阴是阳,琢磨不透。如此下去,脑瓜被人砍了,还帮着别人数钱,还不一定?
消息传开,新朋旧友纷纷致电,向他道贺。他满腹肚苦水,无处诉,根本没有荣升的乐趣。幸好兰月亮有一位红颜知己,否则,他说不定真会去跳江。
兰春梅相对较乐观,副班长刚刚上任,急需一番杰出政绩,不会拿自己政治前途开玩。何况眼下他正小心翼翼培植个人力量,笼络人心是必然,怎么可能随便拿部下开刀?若是权柄牢靠,那就另当别论,在他羽翼未丰之前谅他不会冒险。
再说陈玉堂是香城的显赫人物,只要小团体加强团结,完全架空他也不是不可能。陈玉堂觉得有理,这才放心上任,他天才地认定个人没有任何把柄落在他人手上,行得端,坐得正,又何惧之有。
在宣传部,赵人猫总结性地送他一张名家手书的条幅:只谈风月。他不知人猫是暗示‘止谈风月’,还是‘只谈风月’。经过接触,人猫并非如外界所传‘毒蛇’之毒辣,只是处世谨慎,为人反而十分和气。他承认自己是位粗人,喜欢大刀阔斧,听他一番引言,竟有开窍之感。
赵人猫为人深沉,不喜欢粗鲁,加之,其一身风流官司,一向不耻与畜牲为伍。如今,人之将走了,将一堆烂摊子推给他,实是不负责任,他有一丝内疚之感。一路上,他言语不多,他说:“政治是一项艺术。我走了,你不会怪我将一大堆摊滩子留给你吧。”人猫留下太多难题。
陈玉堂新官上任,竟不知从何下手。“那里的话。”递给他一支香烟,人猫摇摇头,他只好不抽了,闻闻香精味道,把香烟别在耳朵上。窗外是宽敞的社会主义大马路,没有什么特色,又是落雨天,没什么行人,他说,“有什么吩咐,你只管说。”
赵人猫瞧了他一眼,目光像射出两颗子弹,一眼洞穿对手肺腑,他发现他说了实话,点点头,口称不客气。他们又聊起家庭琐事,陈玉堂关心他外孙是不是很可爱了?他露出笑脸,一一介绍起来。春节前,查某仔赵海辰生了一个儿子,全家十分欢喜。
庆春轩一号大厅摆满红艳鲜花,餐桌铺着白色亚麻布,高椅光亮照人,台上条横幅挂着,热烈欢送赵良驹同志荣升省文化厅副厅长。此次设宴赵人猫没点头,经陈玉堂及其它几位领导极力进言,免强同意。他荣幸高调,不是被扫地出门,怎么能没一点声息?又怎么能不向同仁旧友辞行?再者它纯粹就是一次朋友聚会,又不收红包,也不摊派,并不违纪。
黑色小红旗抵达庆春轩,秘书孙木根早等候在大门口,他抢先上前,拉开车门,替上司撑着伞。赵人猫、陈玉堂分别客套地同他握一下手,然后,迈着大步,步入大厅。
孙木根小个子,穿一件蓝色西服,这是一只神气的猴子,用爪子抓饭吃。这个小滑头长期跟随赵人猫,具有高度敏感的小鼻子,如今主子荣升,自然也替他安排了锦绣前程,将被委派到下面一个县当副书记。他撑着大伞竟然有些吃力,赶紧小跑着上前,替领导推开大门,犹如国王驾临似的,顿时掌声四起。
庆春轩聚集着形形色的大小鲨鱼,他们习惯性地齐声鼓掌。赵人猫又是鞠躬,又是挥手,又是做揖,这倒不是他内心深处良知发霉的高地有多么内疚,也不是被感动,他理性地意识到这是他的谢幕秀。香城是弹丸之地,新朋旧友似乎都忘了被围猎的痛苦,似乎都不计前嫌了。
刘小晶站在最前面,脸上是不可琢磨的笑意。赵人猫伸出手,两只大爪子紧握在一起,他竟有握到刀剑的感觉。由于有共同的特性,谁也没有发现谁更臭。
刘小晶剪了个考究的短发,一张白面十分秀气,人猫怀疑是刚从某个时尚的发廊出来。他身穿一件黑色名牌西服,做工极讲究,如今他已养成一年四季穿西服的坏习惯。
“恭喜了。”
“客气了。”他们不分彼此皆是一群小气的娘儿们,没说一句真心话。刘小晶为那张三角形小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感到十分恼火,好像在审视犯人似的,真恨不得狠狠砸他一拳。暗骂了一句:“老混蛋,瞧你得意到几时。”顿时又颇感失落,神色变得黯淡无光。
此次人事任命,感觉就像春气多变的气候叫人莫名其妙。黑洞吸走他的灵魂,他感觉自己就像外星人似的,无依无靠,连个发牢骚骂娘的对象也没有。一道指令,叫他无所适从,吃不好,睡不好,闹了几天情绪,连大院里招开的几次扩大会议都拒绝参加,藏在芳华里别墅苦炼内功。
金钱是政治的奶水,这话也不知那头臭猪说的。春节前后,他亲自带上金主杨延冰,上省城舒通人脉关系,目的只有一个。杜县那小风波是绝妙良机。他梦想攀上市长宝座,事与愿违,落得空欢喜,他深藏在芳华里,不愿会客、应酬。另一烦恼是对新领导一无所知,只知是青训干部,在高原上呆了三年,身体健壮,肺活量查当棒,至于是不是天天刮脸,喜爱修指甲、或者浴足,则是一无所知。酒糟鼻韩修武主政,这位幻想家更像一位无政府专家似的,刘小晶呼风唤雨,浑身光耀着魔力的光芒。
如今新头家像一只小刺猬似的,浑身长刺,靠近不得,摸不得,养不得,十分棘手。刘小晶从高明的阴阳先生那里占得一好卦,由于他的过分乐观而思想松懈,造成变卦,这令他恼怒、懊悔又苦思不得良方,最后,天才的白娘子一语破谜题,她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烦恼什么?”他顿时大喜。自此也萌生去意,心气顺畅,照样混日子。
下了一场大雨,将香城大街小巷冲洗得干干净净。雨还在落着,刘小晶到芝山大院应了卯就径直回到芳华里。从美洲豹上下来,苏家君撑着一把小花伞替他遮雨。他讨厌那无休无止的雨。收过雨伞,推开门,他问:“在哪里?”
“楼上。喝咖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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