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吕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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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晨光透过帘缝照进狭隘的出租屋，透过这唯一的光源可以略微观察到屋内除了一张桌子和床就没什么大物件了，电饭锅电磁炉之类的东西随意摆放在桌边，生活垃圾也扔的到处都是。

谁看到这副场景都得说屋主定是个邋遢的家伙。

让我们把注意力转向屋内唯一的那张床。白色被子已经微微发黄，看得出来主人有一段时间没洗过它了。

视线稍往上移，一个呼吸机面罩整覆盖住主人的整个嘴鼻，透明的面罩下能看到主人家嘴唇极薄，透着机敏和灵气，刀刻的一般的鼻子又挺又直，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一道剑眉下是闭着的双眼，此时正轻轻颤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再往上却是光秃秃的一个脑袋，平白给这张有点小帅的脸拉低了分。

整间屋子里回荡着呼吸机运行的滴滴声，隐隐传来微弱的呼吸声以及不知什么昆虫在垃圾间穿行的沙沙声。城里的嘈杂似乎远离了这儿，就连屋外的乌鸦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发一声。

“咳！咳！咳！咳——”年轻人急促而痛苦的咳嗽声突然打破了这片安宁，持续一阵后又沉寂下去，可年轻人却无法入睡了。

“我要死了。”年轻人心想。

原来这年轻人二竖成虐，已在弥留之际了。

年轻人彷佛已经看见了死神的降临，漆黑的瞳孔黯淡无光，盯着有点掉漆的屋顶，年轻人不得回想起自己这短暂的一生。

“你叫吕行，双口吕，旅行的行。”印象里孤儿院的妈妈这么对自己说，哦，原来是个自幼失怙的可怜虫。

“从小就整天这么跑来跑去的，一看就不是个静得住的主，有本事你以后就跑遍大山南北，跑到天涯海角去，去看看这世界上各式各样的风光吧！”离开孤儿院的那天，院长给吕行留下这么一段话。

可惜自己走出孤儿院就踏进了社会的大染坊，深陷其中不得自拔，又怎么才能实现院长您的期许呢。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买了车，有了房，还准备和公司同事介绍的姑娘见见，眼见着日子好起来了，身体却在这个时候垮了。开始是脊椎疼，时而乏力，医生当脊椎病给治了两年，总是不见好。于是决定去首都医院看一看，可拿到诊断结果时，看到的却是该死的噩耗——

渐冻症！

这是一种罕见疾病，更是一种不明病因的“不治之症”，它降临到极少数人的生命里，如同向社会的“海面”丢进一颗石子，没有浪潮，没有声响，但泛起的每片涟漪，都是那朵水花生命的全部。

那天好像还是艳阳天，可我浑身冰凉，每次呼吸彷佛都只能带走仅剩的热量。我不知道怎么回到宾馆的，躺在床上蜷缩成一个球，哭得不成人样。

后来的日子里卖了房车，和公司也算好聚好散，临别时同事们还凑了份不小的心意，尽了尽同事一场的缘分。

自己拿着五十来万的身家换了个城市边缘生活。尽管尽量节省了，但以利鲁唑片为首的各类药物价格都不便宜，也就四年多时间便挥霍一空，病情却不见有好的变化。

从自己勉强可以吃饭到完全需要护工喂饭，在吕行的记忆里似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当咀嚼能力也开始下降之后，吕行的上衣胸口处就一直有一块洗不掉的油渍，早已分不清具体是哪天留下，但再也洗不干净。

“肌肉不听话，用也没法用，慢慢地就萎缩了。”吕行不记得是哪天和护工聊过，口部肌肉的萎缩已经开始让吕行的话语含糊不清，但他的大脑却依然清醒，“我就是在清醒中看着自己一天天走向衰亡。”

吕行屋中充斥着因长久未打扫而积攒的霉味，却也无法掩盖他身上浓厚的**味道。

医家对危重的病人所散发的异味，多有论述。比如说，内脏晚期肿瘤患者，常常会发出**臭气。肝肾功能衰竭的人，会发出馊饭的味道。如果脏腑气血受到疫气的蒸腐，则会发出焦臭之气。同时，危重病人受病情影响，口气，痰味，涕味等，也会发出异常。在古代，如果发现病人卧室有腐臭的味道，就知道病人快要去世了。

渐冻症就像一个无法停止的“死亡沙漏”，吕行的生命在其中不断流失着，如今，终于要漏尽最后的生命迎接死亡的到来。

“呜~呜呜，不甘心啊！呜呜我还想再活下去啊！md贼老天********......”这个苦命的年轻人在临终之时也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在脑海中大发雷霆，哭的涕泗横流。

也就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了，吕行现在甚至没法做出任何表情，连停在脸上的苍蝇都无力驱赶。

“不知道下大雪是什么样子的？海边沙滩上真的能随便捡到贝壳么？好想常常智利的樱桃红酒，沙特烤肉XJ手抓饭也不错啊！”

“熊猫真能听懂四川话么？我好像忘了和相亲对象说一声就鸽了人家欸，不会吧怎么感觉裤裆黏糊糊的？！上个月公司对面是不是有家奶茶店新开了？”

“老王你媳妇做菜真难吃！小日本真不是人！哇猫咪好可爱啊让我抱抱\(￣︶￣*\))~女娲和上帝关于造人一事展开了旷日持久的辩论。”

吕行已经开始记忆紊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