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功夫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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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村里学校调来一位姓昌的老师,我们都叫他昌爷爷,昌老师是从乡下的青镇小学调来的,到县城又进不了县直学校,只好进了我们村的小学校,不过我们村在县城中心,也算是曲线救国了。
昌老师教我们算术,人很和蔼,言语不多,下午下了课,会见到他穿了宽大的白裤褂,在旁边的小花园里练功,他的动作很慢,我当时的想法,他就是闲了瞎练,像街上健身的老头子们一样手舞足蹈地练气功而已。因为我家离学校近,我会经常看到花木丛中昌老师的身影,但始终没有提起我的兴趣,哪有少林寺和尚那种迅猛刚劲,动作都是慢吞吞的,真是不堪入目,还不如俺奶奶跳的扇子舞。
不过,中秋节的时候,学校放了三天假,小学校里却热闹非凡,各种车辆驶进小学校的大门后又很快驶出,这引起了我的好奇,悄悄地溜进学校观察,来的人竟然都是奔昌老师家中去的,因为学校仅有几间宿舍房,只有两三个老师家属在这儿住着。
来的人都提了大盒的月饼和名酒,这让我羡慕不已,打听才知道昌老师是黄河滩一带有名的武术大家,入门的徒弟有上百人,徒子徒孙有几千人之多。
我当年身体并不怎么好,晚上村里孩子们打闹时,我经常被人搂住摔倒,虽不服气但又力不从心。但我是学霸,老师经常在课堂上会读我的作文,我也很以此自矜,更加努力地搜罗能得到的书籍,一旦借到好书,晚上趴在被窝里偷偷打开手电筒阅读,经常通宵达旦,但我乐此不疲,因为这可以弥补我被人摔倒的缺憾和耻辱。老师的表扬和同学们的赞许,总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强者,虽然,我仍然揍不过我的同桌。
我经常觉着有些胜之不武,男人应该光明正大地出人头地,而不是同学们因为老师的威严才尊重你,这是狐假虎威,于是我就不大再找书看了,而是经常去学校看昌老师练功。
昌老师当然知道我学习很好,也不是很讨厌我,但并不怎么理我,我也不打扰他。有一次去得早,昌老师正在地上做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双手手指和双脚脚尖撑地,背脊挺如直线,然后头缓慢地向前伸出,带动身体向前,而背臀却仍挺直如线,犹如一块木板,慢慢地随头颈移动,昌老师重复了三次才收住手,站起身来。
我躲到一边,找个空地,学着做昌老师的动作,头只伸出一半,手已难再支持,扑通一下趴到地上,啃了一嘴泥,看来这是一个很有功力的动作,瞧上去简单,却对臂力和腰力有很严格的要求。
不过我迷上了这个动作,就像我迷上了阅读一样,晚上起夜也要做上几个,直到精疲力竭,弄得母亲很不满意,因为我比以前每顿都要多吃两个馒头。
连续的锻炼,夜间在麦场上与伙伴们打闹时,别人想摔倒我已经很难了,经常是相持不下,因为我的腰臂都强劲有力,手指如钢钩,再后来我就能把对方摔倒在地。
第二年麦收的时候,我偷了家里的一百块钱,买了两瓶好酒,正式向昌老师拜师,请昌老师收我为徒。但是昌老师把酒退回了小卖部,把钱还给了我,让我拿回家,因为从我的衣着上看,我家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寒碜。
昌老师对我说:“你练的那套动作叫‘老虎三出动’,是热身用的,你要是喜欢,我先教你一些内家功夫,用于防身。”
以后我每练完十次老虎三出洞,就开始练昌老师教的虎式架,
动作依然缓慢,只有十个动作,模仿了老虎下山,腾扑、抓扫、打滚等各种动作,每个动作都要费尽体力去做,一趟下来早已汗流浃背。
再后就练习三皇炮槌拳,三皇就是三才,指的是天、地、人,这种拳发力时气劲合一,刚柔相济,拳势勇猛。后练**刀,随后练大枪,十八般武艺差不多都练到了。昌老师说当下已用不到水上的功夫,水里边得使短家伙,分水揽、峨眉刺、梅花状元笔什么的,因其短小精悍,在水中好用。暗器功夫也已过时了,不宜再练,因为一个镖的重量足足有一斤,笨重难以携带,小说中说的“金镖”完全是瞎写,哪有用金子打镖的呢?镖原本就叫“斤镖”。
昌老师看我身体偏瘦,传授我练蹿房跃脊的轻功夫,蹿房就是双手攥住房椽头,身子往上一翻,一丈多高,一蹿就上去,落到房檐上,要轻若无声。跃脊就是跃上房梁,在房梁上行走,如果在房瓦上走,会踩碎泥瓦,发出动静。
昌老师博大精深的功夫是继承于他当年做镖师的爷爷,如今也没有多大用处了,家人知道此行凶险,又送他读了些书,所以昌老师才有看上去文质彬彬。我对这些功夫非常沉迷,古代练功都讲究晚上,说你熬过几灯油?就是说你的功夫有多深,而我不只是“熬上几灯油”的勤奋了,是一种夜以继日的全身心投入,随着身体的成长,终于能够达到心神合一。这几乎改变了我的人生走向,但昌老师不同意我辍学,他说功夫的本质是工具而不是目的,是“器”而不是“道”,人生的目的还得在书本里去寻。
昌老师特别嘱咐我任何时候都要韬晦,张扬显摆是灾祸之源,一山更比一山高。
上中学时课程比较紧了,得抽出时间才能看望昌老师。初三这年的中秋,我晚上带了酒和月饼去小学校看望昌老师。他已经退休了,但学校留下他看护学校,在门岗上负责学校安全。昌老师在门岗的传达室里摆了个小桌,桌上摆了四个小盘儿,两个人正喝酒品茶,见我进来,昌老师起身迎接,一边接东西一边责备:“这孩子,正上学呐,拿什么东西,等你出息了,再孝敬我也不迟,快来坐下!”
桌边那人也起身示意,我点点头还礼,然后打横坐下,昌老师看起来兴致很高,我难得见他如此高兴。昌老师拿起一个酒碗,给我倒了一碗酒,这种粗瓷黑碗是当年黄河边阳谷县衙督头武松喜欢用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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