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开》下:花语外传(一十九—二十一) (第2/2页)
外传:
村长李宏山正月初十告诉刘桂花,让她准备元宵节放花灯舞龙灯走旱船放烟花,说和往年一样,村委拿酬劳。刘桂花说,物价年年长,今年的报酬高点吧。李宏山说,一定高,这事就交给你了。刘桂花说,我还忙着那个沙盘工程呢,你让王向明干,他寒假里没事。李宏山说,你不知道啊,王向明走了七八天了。刘桂花说,我找好人,你落实落实。李宏山说,没问题,该怎么个玩法,你看着办。
刘桂花想,自己家东边跟王向明家隔墙,王向明家对门是陈方春住的大方,这家伙什么时候走的她竟然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没来说一声,看来会女朋友去了。因为对一个男青年来说,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不会放着休息的时间到处乱跑的。就给王向明打电话,王向明说在南方玩呢,正月十五回不去啦,对不起二嫂了,你们玩吧。往年,王向明是北方庄舞狮队舞龙队的主力,他不在,谁挑这个大梁!刘桂花心中盘旋着元宵节玩耍的人选,谁来舞狮,谁来舞龙,谁来跑旱船,谁来踩高跷,谁来放花灯,谁来敲锣打鼓做鼓吹,把名字写下来,自己留一份,给李宏山一份,从正月十二开始训练。
元宵节那天,北方庄灯会正式开张,全村各条街上挂起了各种彩灯,灯具全是村里手艺人自发扎的,每家大门口挂着具有各家风格的花灯,灯里面燃的蜡烛或是手制作的萝卜灯,把整个村庄照耀的犹如白昼。人在灯下走,一抬头,满脸红,满身红。最热闹的是那些孩子和年轻人,老人们在自己门口或战或蹲或坐着,有人经过,递糖块或是烟卷,聚的人越多停留的时间越长,老人越高兴,分发的糖啊烟啊的越多。
高跷旱船花轿舞狮舞龙队在村中各条街巷穿动,舞到哪家哪家放出一串鞭炮,那喝彩声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最后来到村委大院,才到**。锣鼓震天,人头攒动,挤挤挨挨,高跷在旱船队花轿队里穿行,舞狮队和舞龙队交相舞动,或跳或腾或滚地或蹬桌,狮子游龙前各有一人挑着一只绣球,狮子游龙跟着绣球俯仰腾挪,又随着鼓声鼓点摇头摆尾,节奏有力,锣鼓激越;这时候,灯花四起,烟火在空中绽放,欢呼声直冲云霄。山下很多村庄远远的看了,知道北方庄的元宵节晚会就要结束了。也有不少人,踏着雪地前来观看,等回去又议论一番,说今年灯会胜去年,谁家后生更出众,北方庄人的日子看来比我们过得滋润。李宏山和几个村委看过几眼,转到村里街上,他们的任务是“看灯”,一方面防火,一方面看家,因为村里人基本上去村委大院了。这个规矩从很远的岁月就有了。
刘桂花参加了舞狮跑旱船活动,舞狮不光身体要棒,更要灵活,两个人身披狮子龙套,人腿上胳膊上还要绑上一圈彩绳。一只狮子有两个人,前边的举着狮子头,这份活最累,因为那狮子头十多斤重,双手还要抓住两个机关,一个机关管狮子嘴的开合,一个管狮子眼睛的眨动,后面那个人也不清闲,他要与前面的人保持完整合一的动作,头跑他也跑,头跳他也要跳,头说咱翻一个,口里说一二向左,两人便一起倒地滚动。刘桂花一会玩狮子一会玩跑旱船,她和雷士云舞狮子,她顶头,雷士云在后;不一会,雷士云说,桂花再翻个滚,咱就下,我受不了了。
灯会结束,刘桂花指挥大家把工具放好,再说声明天上午来村委领钱,大家才散去。刘桂花回到“家”,看看表,接近半夜十二点了,王诚杰王诚冉已经休息,王诚颖等着她,说你再不回来我也要睡了。刘桂花说,村里人都在那边看节目,你怎么发困了。王诚颖说,你不让我去看啊,不然我和你一起回家。刘桂花说,是啊,你看弟弟妹妹呢,明年我在家看你弟弟,你去看灯会。王诚颖说,明年咱就去县城住了,哪里有什么灯会。刘桂花说,城里的灯会比这里热闹啊。王诚颖说,谁说热闹啊,城里在大街上摆一路路的花灯,一串串电的电灯,死气沉沉的没人的味道,哪有我们这里好看,再说城里早没有咱村这些舞狮舞龙的了。刘桂花说,这年月老的玩法都没了,怪不得陈教授说拯救传统艺术呢。王诚颖说,我刚给你烧了水,四把暖壶灌满了,你洗洗吧,用我帮忙吗?刘桂花说,好孩子,你快去睡吧,我擦擦汗上床。王诚颖说,我给你提凉水去。
刘桂花从墙角移动出那个木桶,把水调好,脱了衣服整个身子泡进去,身上的那股潮湿湿汗流立刻被温暖的水流浸开,一手撩起水花流到身上,一手拿澡巾擦拭,头上升起一层层的云雾,感觉头发黏糊糊的,索性一头扎进水,双手揉搓那乌黑的头发,待出水一刹那,甩出一串串珍珠,落满水桶内外。她拿过一瓶沐浴露,滴几滴在水中,双手一划拉,满桶水飘起一层层泡沫,拿澡巾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搓洗,又将头发探入水中,双手揉过,站起身走出木桶,拿过一条干毛巾,把水珠擦洗干净,又去擦过头发,披上一件宽大的睡衣,系上衣带。口里觉着渴了,拿起一个玻璃杯,倒上开水,放到大桌上;再收拾地上洒出的水,然后提上一个小水桶,把木桶里的水舀进水桶,转身要倒在院子,刚打开门,一股风从门缝飕飕吹进,急忙关紧门,把水桶放在门后,想这冷天,明天再倒洗澡水吧。
刘桂花走近壁炉前,添进几根木柴,火苗再起,忽然就想,这大半夜的,陈教授是否休息了,瞧瞧他。打开电脑视频,陈方春竟然还在。问刘桂花玩的愉快吗,刘桂花说太爽了,一年到头就玩这几天;又问陈方春你怎么还没有休息。陈方春说,我刚写完几行字,想起你以前说过北方庄元宵节玩灯会的事,就想你现在可能刚回家吧,专心等你呢。刘桂花说刚洗过澡,耍了舞狮子跑旱船,弄的一身臭汗。陈方春说,明年你还在北方庄的话,我不回家了,看看你们的灯会。刘桂花说,你要看的话,我就回北方庄。陈方春说,回北方庄?你去哪里?刘桂花说,明年可能搬到城里住了。陈方春说,我都忘了这茬事啦,越早越好。刘桂花说,你盼着我搬走吗?陈方春说,毕竟住楼房方便安全,孩子们搬到那边有利成长,你不搬更好,我有些离不开你啦。刘桂花说,那我不去城里,让王向新和孩子们搬过去。陈方春说,孩子们离不开你。刘桂花咯咯一笑说,你刚才说你也离不开我呀。陈方春一阵笑,说:“九里香又调皮啦。”刘桂花说,这阵子,你又写诗了吗?陈方春说,从天气预报里看到,你们那边这几天有雪,而这边一片雪花没有,没有雪引不出诗情。刘桂花说,我明天给你拍雪景。陈方春说,就现在这个场景可以写一首了。刘桂花问,现在哪来的诗情。陈方春说,眼前娇娃一线牵,无价玲珑红豆心,很好的题材哦。刘桂花说,听不懂,你且写出来给我看。陈方春说,我不是陈思王,没有七步才,明天再写。刘桂花说你这几句话很有意思的。陈方春说,你也要写写北方庄写写北方庄的雪。刘桂花说,我试试。陈方春说,今夜不虚灯前等,明朝再看满山雪,时候不早了,我看你穿的少,休息吧。刘桂花说,好的,你早休息。关上电脑,刘桂花低头一看,才发现胸前一片白,睡衣撩开了,刚才只顾着说话,没有察觉,掩上上衣,往里屋走,眼角飘过墙上的相框,看到她和陈方春在井水旁的那张照片,“嘿”的一声低笑,把炉膛里的木柴堆了堆,闭上里屋门。
第二天上午,刘桂花去村委,李宏山在那里等她,把元宵节参加灯会活动人的工钱给了她,每人二百元。这二百元村里出的小头,大头是镇上和各村给的。原来,北方庄的狮子队龙灯队等团队,从正月十三开始到镇上附近村庄耍过,当地的规矩,龙灯队从门前经过,都要拿出谢礼物相送,表示谢意,人们的思想里,龙灯队从门前过去,给消灾免难求福的;有的村庄邀请他们去。但今年因为村内改造,没如往年那样从正月初五开始外出玩耍,所以给的赏钱少了。刘桂花上午等大家拿走赏钱辛苦费,就有几个没来拿的,那意思不要了,留给主持人。刘桂花就要送上家门,年年如此。送到门了,仍有人坚持不要,刘桂花回到村委,把钱交给村长或是书记,他们便收下钱,把那人的名字记下,等找个理由买些礼物变相送给那人家。
刘桂花刚走出村委大门,遇到李宏山儿子李智函背着一个挎包迎面走来。刘桂花停下脚步,两人打过招呼,李智函说,我前天回的家,拿户口本去苏州落户,明天回去,刚从你家过来,家里没有人,我想你可能在这里,就过来了。刘桂花说,嗨,不怪你找不到人,我在向春大哥那房子里住着呢。两人说这话来到陈方春的“家”,王诚颖姊妹仨站起身问李智函好,李智函回过话,从挎包拿出几件东西,好多年没回家了,我离开家走的时候,王诚冉还小呢,没见过这个小男孩。刘桂花说,这是王诚杰,才两岁半,你当然没见过。李智函说,给孩子们带来几件衣服和玩具。刘桂花说,你花那个钱干嘛,在外不容易的。李智函说,我在那边干的很顺,因为七八年连着过年顶班,活又干的不错,老板推荐我当上外来打工优秀代表,推荐我落户那边。刘桂花说,你不回来了。李智函说,在那边安家了,两个孩子,回不来啦。刘桂花说,人在外乡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李智函说,当地人很好,老板给了我一个分店,让我管理,很信任我。刘桂花说,咱北方庄出去的人,都是好汉,给咱村争脸了。李智函就问刘桂花这几年的情况,刘桂花一一回答。
两人很快聊过一个多小时,李智函起身告别,刘桂花送到大门口,李智函转身说,桂花,留个影吧,我这一走,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刘桂花说行,来个自拍。两人一前一后以大门为背景,拍了两张。李智函说再见,走了。刘桂花说看着李智函的背影,呆了一会神,转过身,悄悄抹去眼角一滴泪。
刘桂花和李智函有一段说不清是恋爱还是朋友的关系。
他们两人同岁,李智函高中毕业当年外出打工去了,刘桂花又接连考了两次大学,才不情不愿的回了家。那年她20岁,把自己关了一个星期,就想着外出打工。她二姐刘桂莲正在青岛,打电话让她过去。母亲黄芸英却不答应,说你们都走了,谁陪我这个孤老婆子。黄芸英并不是舍不得刘桂花走,她的内心深处对刘桂花很疼爱,三年落考,母亲知道刘桂花心里苦,想让她在自己身边几年,等忘了这段时光,再放她走;而且,刘桂花说是老太太的最小的女儿,从小多一层溺爱,前边四个孩子,在老人面前板板正正的,只有刘桂花敢给母亲开玩笑拌嘴,老太太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觉得生活里有一份甜蜜。但老太太没想到,对于落考,刘桂花很想得开,她一次次的选择复读,心里的那个秘密老娘怎么能知道,等第三次落考了,心也就彻底死了,别人落考,走在亲戚邻居中,像做错了什么事,总抬不起头来,刘桂花也难免有这层尴尬,但很快恢复常态,而且对于一个需要忘记以往的人来说,离开伤心之地才是最好的选择。刘桂花明白,她出去了,家里留下老娘一人,确实有些自私。虽然这两年复读,不在母亲身边,但月休年节假期里,她还是回家和老娘作伴的。于是,她打消了外出打工的计划,决定留下陪母亲。
在北方庄的传统里,20岁的女孩如果没有婆家,是一件令父母很不上脸面的事,虽然村外的世界早就打破这个观念,但北方庄像一个被封闭的世外桃源,外面如何变怎么变,她都耳无所闻目无所见。尽管近年来,那些青年男女一个人走出北方庄的时候,两手空空,但再回来的时候,大多成双成对,荣归故里,自由恋爱的空气吹不到北方庄,但已成事实的爱侣北方庄挡不住,虽然还保持着那些确定媒妁、纳礼、下茶、定亲等等的程序。
刘桂花回乡三个月后,就有媒人走进门提亲来了,对象是王向新。都是一个村的,彼此很熟悉,然而刘桂花不同意,一是王向新和她是师兄妹,一是她这年龄还小。她母亲的心里以为女儿在城里上学见的多了,想着离开北方庄。的确,在北方庄,女孩子大多嫁到了村外,男孩子却在村外的女孩中找到自己的另一半,谁想着在北方庄过一辈子呢?
王向新当时在县城干活,曾经和一个外村的女孩子谈过对象,但当听说刘桂花下学回家了,毅然斩断那个关系,托人向刘桂花提亲。因为在王向新眼里这位小师妹不但长的俊,而且性格好,从小一路跟着师傅学武,他早就把刘桂花内定为自己的女朋友。再后来,因为刘桂花那股不上大学不罢休的劲头,王向新才打了退堂鼓。
没想到一个月后,刘桂花和李智函聊在一起。
那时,李智函是村里电工,是唯一没有离开村子外出打工的男青年。李智函上学时就追过刘桂花,没少给她写信。有一次,刘桂花被一个复读生纠缠上,那个复读生常在半路对刘桂花献殷勤,有时候竟跑到刘桂花宿舍送东西。这影响就不好了;刘桂花并不喜欢那孩子,一怒之下,当着全宿舍同学的面说:“你给我听好了,我到现在不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你给我说了,我也不愿意听不愿意记,你知趣的话,赶快在我面前消失,不然,有你好果子吃。”那男孩愣了半晌,说:“我没别的意思,你愿意,我就走。”说完,转身离开。可刚走下楼梯,被李智函等几个小伙子围住揍了一顿。
刘桂花后来才知道,李智函那几天觉察到那个复读生的行为,非常气恼,复读生去女孩说呢个宿舍找刘桂花时,李智函的同学看到了,说那个男生跑到刘桂花宿舍去了。李智函对那个同学说,是可忍孰不可忍,伙计们,够哥们的跟我去揍那个狗东西。刘桂花本来很受学校男同学追捧,特别是同年级的同学。如今出来一个复读生和他们抢刘桂花,怒火一点就燃,当场身边的几个男同学跟着去了。
那件事做得很隐蔽,那个被打的复读生也不好意思声张,那动作行为没几分钟过去,别说学校,班主任都不知道。刘桂花知道李智函那次仗义行为,对他有了几分关注,因为两人虽在同村,放学上学的没少同来通往,但李智函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别人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没有笑脸没有动作,很像个成年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再加上他个头不高,白净净的如同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更不引人瞩目。
李智函到了高三才长个,下学一年多,又长了几公分,刘桂花说再见他时,李智函长到一米八几的大块头,虎背熊腰,说话唬唬有气,走路有风。刘桂花回家第四个月收到了李智函写给她的第八封信。
那已经是初冬,山林黄叶翻飞,风从门缝挤进屋,发出尖利的叫声,岩石更坚硬,井口氤氲着团团烟雾。人在这种环境下,心情往往压抑,无端凄苦,然而,落榜的刘桂花却渴望冬天来的更猛烈,风声更凄厉,似乎如此,她的心情才快乐更潇洒。那天,李智函去她家收电费,两人坐在门前的方凳上,聊着学校的故事,刘桂花问李智函为什么不外出打工,在这个小山村干电工,什么时候挣上钱结婚生孩子过日子。李智函说:“两年前下学,我想着去外南方,有个机会让我打消了打工的想法,镇变电所培训各村电工学习,并且统一发放电工上岗证,由县供电局统一发工资,你知道,咱村电工是我爸爸,他认为自己年龄大了,不想去学习,看我刚毕业没活干,就让我代他去学习,并且把名字换上了我。我爸爸的想法很简单,看着十八岁的我还是个孩子,外出打工让他不放心,先干着这个电工再说,等几年再出去发展。而我也有自己的打算,为了一个人,我愿意留在这里,哪怕一辈子不出山,一辈子过这种默默无闻食能果腹衣能遮身的生活,不求富贵但求安宁。”刘桂花似乎听出李智函那句“为了一个人”里边的“人”是谁,没有接他的话。李智函又说:“也许我这个理想太低太庸俗,没有格调,但假如有人愿意和我牵手走这样的路,我会好好的爱那个人。”刘桂花说:“人各有追求,谁也不能强求谁,也说不上谁的理想伟大,都说人生格局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不过是心灵鸡汤,有人信了,就孜孜不倦的追求下去,有人不信,随心所欲干自己的,不为他人左右,全凭自己初心。”
李智函走后,刘桂花回味两人的谈话,就觉得两个人书呆子气未泯,话说的诗意满满的,但在现实面前,一无所用。拿起电费通知单,发现通知单后面有一张折成两面的纸,打开一看,是李智函留下的,也就是李智函写给她的第八封信。
桂花姐:
你好!这是我自上高中以来给你写的第八封信。我从高一下学期开始给你写信,每学期平均两封,每封信都在一张干干净净16开纸上只写着一两句话,那是我对你最忠实的表白。我现在还记得每一封信上的那些话。
第一封:桂花姐,请等我长大。
第二封:桂花姐,我梦见你了,在小时候。
第三封:桂花姐,我在回家的车上给你占了个坐,你不用担心一路站着了。
第四封:桂花姐,我必须仰望你,你可以不用看我。
第五封:桂花姐,昨天夜里,我听到了我的骨头咯吱咯吱的响,我是不是长个子了?
第六封:桂花姐,我终于可以做你的保护人了。
第七封:桂花姐,在大学见。
也许你早已把这七封信扔掉了,但每句话都使我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用心写下的,现在看,有的话很可笑,比如我做你的保护人,虽然我曾经带几个同学揍了那个骚扰你的复读生,但我知道,你有能力保护你甚至可以保护我,因为你是咱村武艺最好的女孩子;再如最后一封信,在大学见,这是每一个做学生的都希望都张口就说的很普通的话,更何况一个对你有着美好的追求愿望的人。
我那几封信,没有缠绵悱恻没有山誓海盟,却装满了我的心。时光不可倒流,但往日历历在目,你选择了复读,我回到了北方庄,那个时候,我就发誓,等你等你上了大学,我去看你,对你说一声,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值得回忆的人;也等你回到北方庄,与你牵手。我不想外出的一个理由,就是为了等你,与你说句话,等你的回音,如果缘分的神灵睡着了,我再出去打天下。
我听说王向新托人向你提亲了,我坐不住,我必须出手,与其托人不如我亲自向你表白。我再次等你,等你的未来。
刘桂花看过李智函的第八封信,心中平静的像门外那棵老槐树,风吹而过,巍然不动。接到李智函第一封信的时候,她还有点差异,再接到第二封,才觉得可笑,第三封,她在淡漠的冷静里悄悄对自己说,谢谢你。第四封之后,她拒绝看,把那张用心良苦的新闻纸折叠好,放进课外书中,等着以后——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几年,也许是半辈子之后,在无意中给自己带来一阵惊喜或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的回想。她对李智函没有一点感动。
现在,她读着这封比前七封信加起来还多了几十行的文字,心里盘算着怎么拒绝李智函,不然,同在一个村,如果他对她念念不忘,对他对自己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既然李智函知道了王向新说亲的事,就从这里找托词吧。”刘桂花对自己说。但怎么给他说呢,当面说?那会增加误解和敌意;写信?不可以把自己的笔迹留在他手上;托人转告?对他对自己太没面子了。刘桂花在屋内转了两圈,决定打电话。
李智函接到刘桂花的电话,心中阵阵忐忑,等刘桂花说完话,他的心沉到冰凉的水底,整半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最后一声长叹:“大道如青天,花开我无缘,罢了罢了。”走下床,出了屋,扛起?头,向村外走去,到了梯田,狠命的挥?向地上刨去。赶羊的一个老人问他刨什么呢,他说拦地瓜,老人说,这是块花生地,哪有芋头。李智函伸伸腰,说看错了,转向另一块地。
刘桂花在电话中对李智函说:“你的信我看了,前几封信还保留着呢,你要的话,我还给你。”李智函说:“你留着吧。”刘桂花继续说:“我知道你的心意,这是你的权利,但我不能答应你,王向新他爸爸刚提过相亲,我不能脚踏两只船,而且我对你没有反应,一直把你看做弟弟,你也跟师傅学过几年武,我们是同门师姐弟,你是个好人,趁年轻出去干点大事,千万别窝在家中。”李智函没有吭声,刘桂花知道这个人话虽然不多,但一言既出心底难悔,又对他说:“你一定明白,咱俩没有任何可能,你要承诺,不再找我。”李智函接道:“我听你的,祝你生活美满,我说到做到。”
春节后,李智函去了南方,第一年回家过年,此后没再回家,刘桂花与他再没通过消息,刘桂花结婚的时候,李智函寄来一幅《春苑富贵图》,刘桂花才知道,李智函还在关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