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开》下:花语外传(三十六) (第2/2页)
下午两点多,酒宴结束,刘鲁阳对陈方春说:“您老先行一步,我看看这边还有帮忙的吗,随后到。”陈方春说:“好,我等您。”
陈方春走出大门,刘鲁阳走到刘桂花身边问:“我送给陈教授点什么好?”刘桂花说:“我看你俩聊得好对脾气,拉上关系啦?”刘鲁阳说:“谢谢三姨了,我和他说好了,等会去见他。”刘桂花说:“陈老师回去要午休的,你等会再去;你带什么来了?”刘鲁阳说:“我刚说完带了一盒好茶,其实,什么也没带。”刘桂花说:“你这孩子怎么说假话,既然说带了茶,你就拿过去。”刘鲁阳说:“我手里没有啊。”刘桂花说:“咱这边人家,谁家有好茶?你找个地方买去。”正说着,雷士晴走过来,问她们聊什么呢,刘鲁阳说:“大妗子,你家有成盒的茶叶吗?”雷士晴问:“你要茶叶干嘛?”刘鲁阳说:“我去陈教授那边跟他坐坐,来得急,什么也没带。”雷士晴说:“你去陈教授那边,得带好茶,咱们家这茶拿不出门。”刘桂花说:“趁这会陈老师休息,你去镇上看看。”刘鲁阳说:“只能这样了。”刘鲁阳一走,刘桂花给陈方春打电话,说刘鲁阳一时半会的过不去,你先休息会。陈方春说,让他一个小时过来吧。
刘鲁阳做刘桂生的车到了镇上,刚下车,碰到江镇长,江镇长问:“刘秘书长,您到北方庄有何贵干?”刘鲁阳说:“喝孩子们的升学宴酒,遇到陈教授了,想跟他聊聊,夸了海口,说带了好茶去,这不下山买茶叶来了。”江镇长说:“我那边有盒狮峰龙井茶,我给你拿去。”刘鲁阳说:“这怎么成?我去茶叶店店看看。”江镇长说:“您别跟我客气,我的就是你的。”说完,拉起刘鲁阳的手向宿舍走去。
刘鲁阳赶到陈方春那边时,陈方春已经泡好茶等着他。看到刘鲁阳携去的茶,就说:“先喝过我这壶茶,再泡你的新茶。”刘鲁阳说:“那我叨扰了。”端起茶杯送到陈方春跟前,自己再端过茶杯,小啜一口,说:“您这茶状如雀舌,香如白兰,味醇回甘,是上好的黄山毛峰吧?”陈方春说:“刘秘书长好品位,喝过不少好茶吧?”刘鲁阳说:“干了十多年公务员,喝茶的功夫没练出来,但喝过不少茶,略知一二。”于是两人一边品茶一边聊天。陈方春说:“在目前看,许多公务员的功夫都下到谄上上去了。其实,公务员的工作特别是执政者的工作很好干,眼睛越向下看,越觉得工作好做,唯一不得心应手的是掣肘多,婆婆多,所以庸官多,大事干不来小事不愿干,一遇挫折便消极沉沦,缺少担当精神,以致出现懒政;至于贪官,却大都有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魄力,可是又祸国殃民,即使有点政绩,却功过难平;能四平八稳的又干不出事业。”刘鲁阳说:“您分析的很恰当,真是一阵见血;但每一个公务员都想着升职,不干活也不成。”陈方春说:“从古至今,基层公务员最苦,慢慢历练吧。”
刘鲁阳听着陈方春不急不慢的分析,心里有些着急,便想怎么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听到陈方春说道基层工作,正是一个好话题,却因为激动没有接过话,陈方春又说道北方庄的文化旅游产业,只好跟着往下聊。而陈方春见刘鲁阳说话不着边际跟着应付,不仅失去聊天的兴趣,不断的端茶喝水。这时候,刘桂花过来了。
刘桂花给两人斟过茶,说:“这茶叶没颜色了,还有味吗?”刘鲁阳接过茶壶,说:“光听陈教授的谈话了,把换茶的事忘了。”就去倒了茶叶,重新冲上他带去的茶。刘桂花对陈方春说:“你尝尝,这茶怎么样?”陈方春品过一口,说:“这茶比我的好多了,谢谢刘秘书长。”刘桂花说:“他在你身边,就是个孩子,你千万别称呼他的官职。”刘鲁阳说:“您叫我小刘好了。”陈方春说:“有人时还是称呼你的官职,没人就叫你名字吧。”刘鲁阳几乎和刘桂花一同说:“这样最好。”陈方春问刘鲁阳:“我听说县政府下半年有乡镇干部调动,下几层的,进城的,这是个机会啊。”刘桂花说:“你的消息真灵。”又对刘鲁阳说:“有你吗?”刘鲁阳说:“全县干部都争着眼睛看这次调整呢,等调整完,又是三年五年甚至四五年不动;我希望有我,但上面的安排,我找不到消息通道。”刘桂花问:“谁管这事啊?”刘鲁阳说:“县委常委都管。”陈方春说:“一般来说,是上面安排人员,组织部负责考查吧。”刘鲁阳说:“是这样。”陈方春说:“考查对象应该有了。”刘鲁阳说:“有几个人传说落实了。”陈方春问刘鲁阳:“你不是刚开始跟梁县长做事吗,也想到下面锻炼锻炼?”刘鲁阳说:“我这年龄正好,也符合考查条件。”陈方春说:“依我看,你跟梁县长干几年再说,到时候,梁县长知道怎么照顾你。”刘桂花说:“梁县长要是走了,他不白跟了?”“一个常务副县长,没有特殊情况,他是接着干正县长干县高官的;你今年多大了?”陈方春问刘鲁阳,“三十露头吧,三年五年才是你的黄金期,莫急。”刘鲁阳说:“我听陈教授的,跟梁县长多锻炼锻炼。”陈方春说:“我的建议而已。你一直干文书工作,是副科级吧,以后升职的空间非常大,而且一升就是正科级,甚至干到县委三大部的。”刘桂花就问什么是三大部,陈方春说看看她没说话,刘鲁阳说:“和政府不同。”等于没回答。
三个人喝过四壶茶,刘鲁阳方要告辞。陈方春留他吃晚饭,刘鲁阳说来了一天了,改回去啦,以后再找陈教授聊。刘桂花说,今天不是星期天吗。刘鲁阳说,晚上还要加班的。陈方春说,有工作做,我不留你了,下次见了聊。
送走刘鲁阳,回到屋内,陈方春对刘桂花说:“上次听你聊这个刘鲁阳和他妻子刘元清,你很羡慕他们的生活,现在看来,刘鲁阳官瘾很大啊,不像恬淡的人。”刘桂花说:“谁不想升官发财。”陈方春说:“他和王诚灿家没关系啊,你的外甥,怎么跟你婆婆家亲近了?是不是你有意把他引来的?”刘桂花说:“什么事满不了你。我在二姐外甥升学宴上见到的他,他让我介绍你见他,是他突然想起来北方庄参加王诚灿升学宴的,趁机见见你。”陈方春说:“桂花带人热情,不好意思拒绝吧;又是你亲外甥,没关系的。”刘桂花说:“又给你添麻烦了。”陈方春说:“你很知道轻重的,有些事没办法绕开。不过,他在这边说话不如在宴席上自然。”刘桂花说:“可能要说到求人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吧。”陈方春说:“他有些紧张,所以我把话直接给他挑明了。再说,我能帮则帮,帮不上他别怪罪我。”刘桂花说:“怪罪了又怎么样,你反正不长期在这里住下去。”陈方春说:“他们理解就好。不过刘鲁阳也不简单,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知道我和梁县长的关系,很会钻营。”刘桂花说:“他哪里做得不对,你批评他,别客气,就当是你的亲儿子。”陈方春笑笑说:“你外甥成我的儿子了,我怎么称呼你?”刘桂花弯着身躯笑了一会,说:“我没占你便宜啊,平起平坐呗。”又跟着问:“他能进乡镇干部调整队伍不?”陈方春说:“这事我们没法预测,也不能干预;我还是那句话,先跟梁县长锻炼几年,干政务和干宣传之类的有着很大不同。”刘桂花说:“朝里有人好做事,我们刘家没有做官的,这个刘鲁阳干成大事了,不跟着沾光也跟着沾面啊。”陈方春说:“当今中国老百姓最高理想了,有情可原。”
陈方春又接着说:“王诚杰两岁半了吧,明年春上可以上幼儿园了,早给他在县城找一家好一点的学校。”刘桂花说:“小区内有家幼儿园,就在那边上。”陈方春说:“县一级的许多幼儿园水平不是太低而是很低很低,大概科班出身的老师也不多。”刘桂花说:“这里的幼儿园就是看孩子的,我二哥两个孩子在那边幼儿园,什么也学不到。”陈方春说:“能科学的有序的把孩子看好也不容易。问题是这些老师一不懂幼儿教学,二不懂幼儿心理,三不懂科学管理;幼儿的关键在于开发智力培养生活能力了解生活常识,而我们对幼儿园的要求是学文化知识,听说很多幼儿园开了学习外语课,并以此作为招揽生源的牌子。”刘桂花说:“这不好吗?”陈方春说:“这是揠苗助长,很不科学。”“你不是教王诚杰十百千吗,这不是学习知识吗?”刘桂花疑惑的问。陈方春回答道:“这和学校教育不同,这是培养的他的兴趣,他愿意学最好不愿意学不强求他;而且我一不布置作业,二不强行灌输,三不强迫检查。有了兴趣,才给他加一点作业的,而且是口头的,最好能寓教于乐。”刘桂花问:“你什么时候收他为徒?”陈方春说:“这段时间清闲些了,那些稿件完成了;很多约稿非专业性的,我每天写四千多字够了。你让他每天下午来学一会,明天就来吧。”刘桂花拍拍手说:“我母女都是你的学生啦。”陈方春说:“看谁学的好。”刘桂花说:“我那天写了两首《鹧鸪天》,给了你一首。”陈方春说:“写了两首?怎么不都给我?”刘桂花说:“内容差不多,改了几个字而已,而且......”说到这时,却停下了。陈方春说:“你的第一首里有‘芳心’‘千千恋’‘万万端’等词语,莫非后两首写得更大胆了?”刘桂花低着头说:“带点黏,你别笑话。”陈方春说:“诗讲含蓄,词讲直露,真心话有什么可笑的。”刘桂花于是轻轻吟出她的第二首《菩啥蛮·夏夜》:“夜短风急知昼长,饕蚊嗜血蹿罗帐。雪肤任轻薄,胭脂遭浩劫。好梦难做成,做成又何用!傻哥不知惜,斜月空依依。”陈方春说:“九里香变小姑娘了。”刘桂花问:“怎么讲?”陈方春也吟出一首诗:“‘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刘桂花说:“《诗经》的吧,我没认真读。”陈方春说:“《诗经》号称诗三百,哪里一天读完的,读几首代表作和名篇可以了。”刘桂花说:“这首诗比我的还大胆。”陈方春说:“天籁之声单纯自然,人性之美叹为观止。”刘桂花又说:“忘了给你说了,李宏河本来今天也来的,有事来不了,他说这两天可能过来,让你等他。”陈方春问:“他有事找我?”刘桂花说:“他没说,可能是他还在上大学的事,来感谢你吧。”陈方春说:“如果是这事,别让他来了。”刘桂花说:“腿长在他身上,我说了不算啊;你打电话拒绝他呗。”陈方春说:“我越来越感到你成了我的秘书了。”刘桂花笑着说:“我也有同感呢,你愿意吗?”陈方春说:“你有家有室有孩子,不然,我真可以聘你的。”刘桂花说:“你这么说,有孩子的女人不能出去工作了?”陈方春说:“我在北方庄,你去泗城了啊。总不能你天天坐车来回上班吧,八十里路呢。”刘桂花说:“我愁的就是这个,有没有万全之计?”陈方春说:“除非我去泗城。”刘桂花说:“对,你就去泗城吧。”陈方春说:“我的目的就变了。”刘桂花说:“你再想想看。”
第二天下午,李宏河来都北方庄找陈方春,他把车停在山下,从后车厢拿出几样东西:一个长方形盒子,三个盆景托盘,全是木制的;两块奇石。他打电话让刘桂花去接,刘桂花骑三轮电动车去了,装上车带到陈方春家。陈方春见了,对李宏河说:“你真是有心人,什么时候做好的这些东西?”李宏河说:“那天我看了你收藏的石头,根据目测算出尺寸大小,回去后专门找到的桃木制作的。”陈方春说:“这桃木得多大,我看托盘都是整个的。”李宏河说:“有一天,我在一家客户那边做活,见他院子里有几棵桃树跟,问他有什么用,那人说烧火的。我出了几个钱,把它买了下来。您说的托盘那个大一些的是榫接在一块的,因为榫缝小,所以看不出来,都以为整快的木柴呢。”陈方春说:“东西不在大小贵贱,看用在什么人手中,树根在农民眼里是烧火的料,在根雕家眼里是艺术品;这几个桃木树根,到了李师傅手中就是真材实料的宝物了。”李宏河说:“很多木料不是一时间收集到的,要碰机会。”刘桂花说:“你是有心人。”李宏河说:“那天看了陈教授那几块石头,就想着做了,这半年里问了不少人,都说不好找。如果是杨木之类的木柴早就做好了。玩石的托盘最好用桃木,而且十年以上的,这种木柴不怕水不怕风吹日晒,沉实结实。”
陈方春拿出那几块石头,放进托盘,再去看石头,就明显的有质有料有气派有精神。陈方春说,好马配好鞍,怪石配好盘,没有相配的底座,这石头就是有地方摆也不成气候。拿过那个长盒子,问李宏河有什么用。李宏河说,这盒子是装你那块七窍玲珑玻璃心石头的。陈方春说,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块石头了,咱再拿出来欣赏欣赏。走进屋,不多会拿着那块奇石走出来,打开盒子盖,放进去,正合“身”。再看盒子里,放着不少刨花锯末,陈方春说:“李师傅比我想的周全,有了这刨花锯末,石头放里边,一万年不毁。”刘桂花说:“没想到宏河大哥这样心细。”李宏河挠着后脑勺说:“你们再夸我我不会说话了。”三个人一阵笑。
刘桂花问李宏河,李潇方去哪个学校上学了,李宏河说:“今天也是来给你和陈教授报喜了,方方靠近了BJ理工大。”刘桂花说:“孩子不在北方庄,村里都不知道,该给方方喝庆贺酒的。”李宏河说:“这酒不喝了,只要孩子有个好着落,了了我的一个心事。陈教授这边功劳最大,要好好谢谢的。”陈方春说:“孩子分数下来后,给我打电话了,考了640多分,是她自己有造化,不然,我再努力,不会把她送进BJ读书。”刘桂花说:“考了这么高分?孩子争气。”李宏河说:“全靠陈教授保佑。”刘桂花说:“你这说法是真的吗?我家颖颖也要考陈老师保佑啊。”说着,转向陈方春,笑着道:“先给您鞠躬了,等颖颖考大学那年我给您塑像,天天绕香上供。”陈方春哈哈大笑,说:“我成了菩萨啦。”又说:“玩笑归玩笑,孩子学习除了老师和孩子个人的作用,家庭也要跟上。”李宏河和刘桂花说是。
刘桂花问李宏河:“听说张有圳跟你干活,他怎么样了?”李宏河说:“张有圳的手艺比我高,干起活来干净麻利快,出活率高没有过返工,但就有一点不好,爱喝酒。”陈方春问:“有酒瘾吗?”李宏河说:“还不大,但天天喝。喝了酒就不能干活了,所以往往上午干活下午休息。”陈方春又问:“不是那种一喝就醉一醉就不省人事的吧?”李宏河说:“他喝不多,二两酒,也不是不能干活,就是活儿慢,半天出不了一块料。”陈方春说:“哦,这样子离酒瘾不远了,而且不戒酒的话,用不一年成为废人的。李师傅,你要好好劝劝他。”李宏河说:“没少说他,说一次改一次,可你看不到他的时候,他又喝上了。”刘桂花问李宏河:“花辛玉知道吗?”李宏河回答说:“花辛玉哪能不知道?就因为这个,她才找上我让他跟我干活,好歹照应下他,监督他把酒戒了。”刘桂花说:“这花辛玉好不容易把张有圳盼回家,全家人团圆了,没想到张有圳又这个样子,别真的废了。”李宏河说:“我们出去揽活,有个统一休息的地方,几个伙计都监督他,看看能不能让他改了。”陈方春说:“李师傅手艺好人也好,看在老乡的面上,你们一定把张有圳看严了——不让他喝酒他能受得了吗?他烦你们吗?”李宏河说:“张有圳人倒是忠厚,我们说他时一脸的笑,虽然千方百计的想着喝酒,但看我们为了他好,一点不恼,但酒瘾上来,看他手足无措的,也干不了活。”刘桂花说:“他干多少开他多少工资就是,只要你们把他改造好了。”李宏河说:“花辛玉说了,钱不钱的不要紧,把他毛病改了,她给我们烧八辈子香。”陈方春笑了一声,说:“大家都是好人,张有圳遇到你了,是他和花辛玉的福分。”李宏河说:“我遇到您才是八辈子的福分呢。”刘桂花说:“你又有喜讯啦?”李宏河说:“我和周常彤下月订婚。自从我离开周长飞后,周常彤跟着我干活,这女子真好,能吃苦会干活会做事,我的家当都交给她管理啦。”陈方春说:“祝贺你了,李师傅。”李宏河说:“陈教授,周常彤说了,想请您做我们的介绍人。”刘桂花说看着陈方春说:“老师当上媒婆啦。”陈方春说:“这叫月老。”刘桂花吞了吞舌头说:“又说错话了。”陈方春说:“是你说话太急了,不假思索。”李宏河说:“周常彤和桂花妹子有一比,心灵手巧,但不如桂花妹子好看。”刘桂花说:“我见过你家周常彤,人物标致眉眼漂亮,我哪里能比的了。”陈方春说:“我说句话,李师傅和刘嫂别见怪哈。”李宏河说:“您给我们说什么话我都不见怪,您说就是。”陈方春说:“论心思敏巧,刘嫂和周常彤是一个级别的,论人物长相,也是一个级别的。”刘桂花说:“这话等于没说。”陈方春说:“不敢往下说了,说出来我就为老不尊啦。”刘桂花说:“您不说烂子肚子里吧,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李宏河呵呵笑了几声,说:“陈教授,您是文化人,那话说出来一定很好听,您不说,我不强求您。”陈方春说:“算我多嘴。”李宏河说:“陈教授,您千万别这样想;刚才听您对张有圳的身体生活状况这么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张有圳和您是亲戚,知道的,也为您这一片好心感动。每个人都像您这样善良,世上哪还有不平。”陈方春说:“我这是闲的,忙起来什么都会忘——你家方方什么时候办升学宴,我也参加。”李宏河说:“陈教授,感谢您来不及呢,等孩子寒假,让她来看您。”陈方春说:“好啊,做教师的最大快乐就是和年轻人在一起,有朝气。”刘桂花说:“您教了一辈子书,年年和大学生们在一起,现在离开学校快一年了,想他们了吧?”陈方春说:“想也没用,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和生活方向,我在北方庄过得很好,把他们忘了。”
三个人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才想起来看李宏河带来的那两块奇石。李宏河说,那两块石头是他早年在外地干活的时候拾的,一块在太原一块在大连。陈方春说,这是你生活的纪念品,你留着吧,待会回去带走。李宏河说,我手里东西出去了,没有回来的,这石头送给您,是实至名归,放我家里,说不定丢掉的。刘桂花说,你保存了多少年了都没丢,这回说丢就丢啊。李宏河说,那时候年轻,得到块石头跟个宝物似的,现在没这兴致啦。陈方春说,好习惯不会那么轻易忘的;指着一块石头说,这是宝塔石,石纹清晰,层次分明,样子也像宝塔,很珍贵的;又指着另一快说,这块石头由海藻多少年积成的礁石,更珍贵。那块宝塔石我收下了,这块礁石你拿回去。李宏河说,两块都给您的。陈方春说走亲串巷讲究个礼尚往来,这一块算我押回给你的礼物,不要不好的。李宏河说,既然这样说,我就拿回一块去,您看中哪块留哪块。陈方春说,我相中了这块宝塔。
李宏河又邀请陈方春下山吃饭,陈方春婉言谢绝,说我这边没准备,你不嫌弃就在我这里吃晚饭。李宏河说,我先回去了,说定了,您做我和周常彤的介绍人,到时候我给您电话。陈方春说,这事我愿意做,等着您呢。
送走李宏河,刘桂花问陈方春:“你为老不尊的那句话是什么?和我说话不用这么客气了吧?”陈方春说:“这话本不该跟你说,既然你想知道,我说了无妨。张爱玲《第一炉香》中描写的马思纯是这样的:‘物以希为贵,倾倒于她的白的,大不乏人;曾经有人下过这样的考语:如果湘粤一带深目削颊的美人是糖醋排骨,上海女人就是粉蒸’肉。’《倾城之恋》萨黑荑妮是这样的:脸色黄而油润,像飞了金的观音菩萨,然而她的影沉沉的大眼睛里躲着妖魔。《围城》里鲍小姐是这样写的:英国人看惯白皮肤,瞧见她暗而不黑的颜色、肥腻辛辣的引力,以为这是道地的东方美人。”说罢,便不言语。刘桂花等他下文,见他沉默不语,就催他说下去。陈方春说:“我这话就到这里,你和周常彤是哪一个,你自己找找看。”刘桂花说:“你这话这么长,我去哪里找?你写下来我看看。”陈方春拉过一张纸,刘桂花递上笔,陈方春在纸上从左到右的划拉过,递给刘桂花看。刘桂花看完,哈哈大笑,说:“你真会想象;不怪你不敢跟李宏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