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麻烦登门,互相算计。 (第2/2页)
所谓礼贤宅,位于外城南、汴阳坊,与国子监为邻,朱雀门、龙津桥等繁华要道抬头即见,是赵匡胤当初按照亲王规制建造的京师第一豪宅,专门用来安置南唐、吴越降主。
吴越旧主钱俶审时度势,顺利入住,子孙至今仍为礼贤宅之主。
南唐旧主李煜兵败被俘,只能屈身内城西梁门外一寻常旧宅,受尽一干贰臣欺凌。
李煜病逝之后,赵光义方降恩旨、赐其子李仲寓积珍坊第一区为宅。
李仲寓又以族大家贫为由,求任地方,遂拜郢州刺史,出外治郡。
后来,李仲寓先赵光义一年去世,内城积珍坊寸土寸金,自然容不下李氏一众寡弱,便又迁至外城汴阳坊,与礼贤宅两两相望。
南唐、吴越再聚首,很可能是赵光义弥留之际的恶趣味。
因为吴越旧主和大量旧臣的存在,汴阳坊已成外城销金窟,奢侈不弱内城,甚至连累国子监都被勾栏瓦舍层层包围。
钱家醉生梦死的这场人生杂剧并未白演,彻底融入北宋官场之余,还换来钱惟演涅槃重生,缓缓步入历史前台。
南唐李家则恰恰相反,人丁凋零,摇摇欲坠,一众寡弱枯守官宅等死。
作为南唐李家迁入东京之后的第三代家主,李正言对此心知肚明:整座京师都在等南唐李家绝嗣。
刘纬在心底嘀咕,“百无一用是书生,李正言这是在为身后事打算?若其过世,官宅肯定会收回,女儿虽小,他也还年轻,不至于……”
“祖上尚有些书稿存世,学堂将来可愿接纳?”李正言尴尬笑道,“家无余财,本想……”
“李兄莫要妄自菲薄,家书可抵万金,怎能轻言出借?在下和惟净法师年前应该还会见一面,届时再说,如何?”刘纬心动了,这些都是历史的尾巴,毫无铜臭味。
李正言离去时的步伐轻松不少,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希望。
刘纬不敢轻信一面之词,心急火燎的找来马翰请教。
“忌讳?南唐李家?”马翰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卖弄道,“破落户而已,早就扔外城自生自灭了,谁操那个闲心?”
“不是说李后主……”刘纬吞吞吐吐,挤了挤眼角。
“根本没那回事,以讹传讹,真要如此,先帝怎会让那李仲寓出外知州。”马翰直指问题核心,“有可能是惊吓过度,读书人啊,就是口无遮拦,只顾当时痛快……”
“一江春水向东流?”刘纬又问。
“好像就是因为那几句,先帝当初虽未禁其与南唐旧臣交往,他也应该有点自知自明才对,当着一帮居心叵测的小人就敢大放厥词,结果有人连夜指证其心怀故国,先帝不可能无动于衷,敲打一番免不了,结果吓得他一命呜呼。”马翰懊恼抱怨,“李家的钱,皇城司一点没沾,以张洎为首的那帮降臣,唯恐先帝看不见忠心,使劲为难、讹诈,我们没好意思伸手。”
“兄长是在后悔没来得及?”刘纬语带揶揄。
“总要留点体面,他们狗咬狗是他们的事,北人没那么下作。”马翰难得伟大一回,下一句就本性毕露,“李正言应该是真穷,那么大一家子,除了宫里没人敢接济,就差去勾栏卖笑,真死绝……也是解脱。”
“那就没什么可忌讳的。”刘纬心中大定。
“惹人非议难免,不值得。”马翰笑道,“你到底是想要李后主书稿,还是想把惟净请进慈恩寺供着?”
“一半一半吧,如果将来去江南任职,那些遗老遗少多多少少应该承情,多点助力没坏处。”刘纬心不在焉。
“比张洎还无耻,李家都这样了。”马翰面色一凛,言归正传,“还是要向宫里报备,自李家客居京师以来,凡涉及婚配入学,均需陛下首肯,至少……先帝在位时是这样。”
“算了。”刘纬意兴阑珊,“这不是自讨苦吃吗,细胳膊细腿的,经不起折腾,看看惟净能不能打动我。”
“那秃驴有什么好的?你不是有其他想法在里面吧?”马翰啐道。
“都抱孙子的人了,还成天不着调的胡思乱想。”刘纬使劲揉了揉脸蛋,“欠石家不少,压的人喘不过气,睡觉都能梦见债主,本来想等慈恩寺完工,演几出显圣把戏,能早点看见……”
马翰大惊:“千万不要,王世隆那厮向来嚣张跋扈,沾点忌讳事都恨不得脱光自证清白,官家青眼有加不是没有界限……”
刘纬两手一摊:“所以啊,能拉惟净入伙最好不过,人俊,清贵,见效快,京师妇孺不想一观其风采?江南人士进京能不去缅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