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无赖贼 (第2/2页)
早晨的光亮通过仓库土墙上的透气洞射进库房。懋功睡梦中听到呼叫:懋弟、懋弟……
嗬,姊姊唤我。懋功一骨碌钻出草包堆。仓库的透气洞高过人头顶,借着一缕亮光,搬来一只量谷的粮斗,倒扣于地面。懋功站立在斗的锥底,正好与姊姊隔着窗洞面对面。
姊姊站立在小凳子上,右手伸进窗洞说:“给你一块谷面大饼。”右手缩回,左手递进一个束腰小葫芦说:“给你一壶水。”
“谢谢姊姊,耶耶咋晓得是我做的事?”
“咋不知晓,你前个儿早晓夜,牵着大黄回院子里,耶耶就看到你了,还责骂我没管好弟弟。前儿吃晚饭时候,你的衣裳上下都沾了泥土,那个深坑如不是你挖的,还能有谁呢?耶耶早早为你把那坑填平了。再说这几天你的临帖描红字太差劲了,老夫子常到耶耶面前诉说。是妈妈为你求饶,耶耶没把你屁股打板子。”
“姊,我的老姊。请你帮忙捎个话给城里北巷单雄信,说我想他。”
“你这虎崽又想歪招了,姊爱管不管。有饼啃,有水喝,不饿死你,就是你的福气。行了,我忙着去厨房准备中饭呢。”姊姊挟起小凳子自顾自走远了。
懋功吃了饼喝了水。在一个桶里摸到一些黑豆,找到了一根小棒棒,在阴暗的库房中练起凌空击豆。
傍晚,徐盖牵着牛车从地里回来,手拎竹箱的单雄信也悄悄到了院门口。单雄信口称伯父,我是来看望小弟懋功的。
徐盖肚子里思量,懋儿说过结交一位有本事的义兄,我以为是童言无忌,闹着玩的,还真有这位相貌堂堂的汉子来访。徐盖把客人让到客堂就坐。
单雄信不待主家问话,就自顾自说:“我姓单,名,通。字号,雄信。上次奉兄长灵位回祖籍归宗,做斋事时候相遇贵公子,一见称心,结交为义弟。这竹箱中的缯帛是孝敬义弟的父母大人。”单雄信随即打开竹箱,满满一箱丝织帛布。
徐盖看这箱帛布价值不菲,有点疑惑不解问道:“单公子,你出手如此的阔绰,我何德何能收你重礼。请道其详。”
单雄信缓缓说道:“二十四年前的战乱,生父战死东昌府。我是遗腹子,生母是二夫人,生母偕家丁带了主母所生的长兄,避祸潞州府。我在潞州出生,与长兄相依为命。不久前,长兄涉事被官兵所害。生母因我长兄亡故,自忖对不起主公与主母所托,忧郁成疾而亡故。亲人们全都离我而去,唯一我独存世间,孤独寂寞,痛不欲生。与贵公子小懋功一见倾心,故而认为义弟。懋功弟为我增添了生活下去的乐趣与信念。故而孝敬义弟的父母大人几匹布做衣服,非有他意。”
徐盖说:“我也是乱世过来人,深感乱世悲伤情。鼠妞儿,喚懋儿过来见客。”
懋功从门外飞扑过来,抱住单雄信的臂膀摇了又摇,俩人相拥而乐。徐盖说:“单公子,我有两句话说明白。一是懋功误伤人命,行事鲁莽轻率,面壁思过禁闭三天不能少。看在单公子情面,屁股打板子就免了。二是这箱帛布价值不菲,作为见面礼,我只收其中一匹就足够了。”
“好,好的。我欲拜见义弟的母亲大人。”
徐盖向屋外高声喊:“孩儿娘,来客堂见见单公子。”
徐夫人怀抱吃奶的弼儿,和懋功姊姊鼠妞一起进来。单雄信立起身说:“单雄信见谒义弟母亲大人,义弟父亲大人已收下一匹布,余下的帛布孝敬义弟的母亲大人。”
徐夫人望望夫君,看看懋儿,瞧瞧单公子,不知咋办才好。小懋功抢先说话:“娘,我跟义兄练武艺,常常弄破我的衣裳,这箱布说是送给您老,不如说送给我做衣裳呢。姊姊,你把这箱布拿到里屋去。”
单雄信哈哈笑:“我为啥喜欢懋功弟,因为我感觉尴尬的事,他都能摆平,他这行为比我强。”
鼠妞儿看着父亲的眼神,徐盖说:“盛情难却,鼠妞儿,暂把此箱布收起来。懋儿,以后要还人家的人情。懋儿还要关两天的禁闭,过了禁闲期才可与义兄相聚。”
……注:本章标题《无赖贼》源引,《隋唐嘉话》书中记述”英公尝言:我年十二三为无赖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