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自立 (第2/2页)
手仍在抖。神主又倒下了。
卫州吁伏案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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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卫州吁召集了他手下的所有的军士,要与这些人摊牌。
石厚早率这些军士控制了卫完所带其余之兵。众人虽然不解,却不会胳膊肘向外拐,石厚的命令还是听的。有零星反抗的邦君侍卫,也被郑滑等人当场灭杀。
见此情形,一众军士心下狐疑,在石厚的召集下,纷纷往中军大帐而来,最终集合了二百余士。至于其他步卒、杂役,却是轮不到他们参与大事的。
中军的大帐已经撤掉,卫州吁坐于案前,将卫完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尸身平放于席。先君之主则立于案上,俯视二人。
“二三子……”
卫州吁开口,众人之间的窃窃私语随之停下,皆忐忑地望向这一人一尸。
卫州吁用眼神扫视众人,在前排找到了石厚,找到了郑滑。见二人皆对着他缓缓颔首,卫州吁心下大定,续道:
“二三子,今日君上来我营内,与我一同祭拜先君。我与君上追忆先君之德,后一同哀悼先君。不曾想,君上哀伤过度,痛哭之时一个不稳,竟然摔倒,且以头触地,就这么薨了!”
说罢,卫州吁就对着卫完的头嚎嚎大哭起来。
众人一片混乱,惊叹有之,愕然有之,心生惧意、四处张望者亦有之,但就是没有人跟着哭丧。想想也是,一个中年邦君,平素身体又没什么疾病,父亲又不是刚刚去世,说因为哀伤过度而丢了性命,任谁都是不信的。但众人既为卫州吁之臣,就要考虑自己的立场,质问的言语如何说得出口?
众人正不知所措,只见石厚越众而出,伏地朗声道:
“主上之辞,臣深信之无疑,二三子亦信之。但,以此说辞,太夫人姜氏可信?诸公子可信?一众大夫们可信?都内国人们可信?
“如不能取信于以上诸人,臣冒昧请问,主上该当何罪?我等又该当何罪?”
这段话,把一部分糊涂蛋彻底点醒。如果所有人都认定了卫州吁的弑君之罪,那么,现在在这里的卫州吁的臣子们一样罪不可赦。
“二三子,州吁弑君,我等杀了他,将功补过,啊!”
一个煽动众人杀卫州吁以自保的人还没说完话,就被郑滑搭弓一箭射中面门倒下。许多人惊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做这个出头鸟。
另一位卫州吁近侍则大声道:
“主上可流亡外邦,我定追随主上而行。”
此言既出,就见卫州吁停下哭声,高声慨叹:
“天下之大,我虽无罪,却更无可容身之处。二三子皆有父母妻子,我何忍心见二三子抛妻弃子,随我流亡?”
众人皆无章法,有人恨恨而言——“那该如何是好”,有人摇头叹息不止,还有人偷瞄郑滑,蠢蠢欲动。
石厚此时却不再言语。他知道,很多话不能让卫州吁说,甚至连自己也不好说。事已至此,他不信没人说出他们想要说的话。
还好,聪明人总是不少见。石厚没等太久,就听到人群中有人朗声而言:
“君上既没,君上诸子尚幼,自该兄终弟及,由先君之子继承君位。主上有先庄公与先君宠信,自该继承我卫邦统绪!”
思路一被打开,立刻有数人跟着喊道:
“能问罪于我等之人,现皆在朝歌。我等助主上攻入朝歌,尊主上为君,谁反对,就杀了谁!”
“国人皆懦弱不能战,我等共人久历疆场,如何会怕了他们!”
“杀入朝歌,尊立新君!”
见众人喊打喊杀之声渐起,卫州吁知道人心终是可用。他低头看了一眼卫完之首,又转头看了一眼父亲之主,终是咬牙起身,面朝众人言道:
“二三子,非我不仁,今日先君之薨,我等虽无罪,他人却不会放过我等。既如此,我便承二位先君之志,暂摄邦君之位。凡欲罪我等之人,皆我州吁之敌!
“昊天在上,二三子与我同心同德,如大事可成,我定与二三子同享富贵,共执家邦!有违此誓,昊天厌之!”
言罢,卫州吁卷起衣袖,啮臂而誓。众人纷纷照念誓言,涂臂血于唇上。起初誓言之辞尚显纷乱,不久就变得整齐划一,无非是八个字,“同心同德,共执家邦”。
至于卫完的尸体,早已无人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