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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入宫门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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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略史·元宁卷》第一篇

文端皇后夏紫苏,元宁开国十勋王——永宁王之后裔,第十七代永宁王夏光擎之嫡长女,生于隆徽元年六月初九,初号宁昭郡主。隆徽十三年三月十一,入宫,敕封为端昭仪,同年五月十七,元宁第二十代皇帝阳云泰,奉母后昭惠太后之命,册封其为皇后,十四年二月初十,其于宁泰殿生下五皇子阳玄颢,上尊号“文端”,隆徽十六年九月十八,玄颢立为皇储……

“爷爷,为什么你将文端皇后列在元宁皇朝的开头啊?”

“因为她是我们至略国最好的皇后,元宁皇朝之后的皇朝仍对她礼敬有加啊!”

绿竹环抱的书斋中,一个慈祥的老者抱着一个可爱的女娃,面前摊着刚开头的史稿。

历史是记载兴亡得失的,万世千秋之后,当时的一切早已消散在人们的记忆中,只有那昭昭史笔仍忠实地告诉人们曾经发生的事情。

但史册上却永远留不下人心的轨迹,更留不下感情的痕迹。

当往事已逝,传奇可还留在不息的风中?

元宁皇朝是统治至略国的第三个皇朝,是在经历了近两百年的外族统治后,由阳氏家族建立的,定都成越。

在成越的中心坐落着元宁皇朝的皇城,巍峨壮观的高墙隔开了皇家与臣属的距离,“皇室必须有相应的威严,民众才会真正的臣服于皇朝的统治。”——当年,太祖的谋臣就是用这句话使太祖同意建筑这座面积巨大的皇城,尽管当时真正建起的只是几座宫殿,但是,用红墙划起的土地仍然是按照至略在全盛期的皇城面积圈起的,此后,这座空荡荡皇城在历代皇帝的经营下,陆续建起了规制不同的殿阁,从显示至尊威严的元仪殿,到精致优雅的华林斋,元宁的皇城几乎就是元宁皇朝统治的见证。

以两仪门为界,皇城被分隔成外朝与内宫,如果说整个元宁朝廷的中心是皇帝起居的太政宫,那么,长和宫便是元宁内宫的中心。作为皇后的起居所在,这里便是后宫乃到整个皇城的法道所在,元宁将皇城的管理之职尽付于皇后执掌,皇后的手中掌握着后宫之人与朝廷命妇的生杀大权,因此,长和宫有着几乎等同于太政宫的规制,与其他宫妃的寝宫不同,长和宫展现的是一种清冷的威严,重重的阶梯,高高在上的殿堂,本身就是一种压迫的气势,皇后的威严与权势是不容任何人有所轻慢的。——皇后之位的争夺向来是残酷的,有时甚至比帝位之争还过之。

在元宁皇朝隆徽十三年的正月,长和宫的位置再次出现空缺,后位的争夺也从新年伊始便开始了。

庆恩宫的寿仁殿中,隆徽皇帝正与母后激烈地争执,让退在殿外的内官与宫女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哀家决不答应!——元宁立国几百年,皇后从没有出身寒门小户的。皇上你再宠爱云贵妃,她也不够资格登上后位!”慈惠太后威严地坚持。

“那么,母后认为谁够格?”皇帝的声音挟着愤怒,却仍在维持礼仪。

“除了贞贵妃,后宫没有人有资格!”慈惠太后斩钉截铁地说,隆徽皇帝闻言发出一声冷笑。

“母后干脆说,除了你的陈氏家族,后位没人能占!”

皇帝再也忍不住怒气,拂袖而去。

在去年年底,隆徽皇帝的结发妻子皇后王氏因“无子”被废,当时,后宫之中便已是暗潮汹涌,各方势力都在拼命较劲,尤其是皇上最宠的云贵妃和皇太后的侄女贞贵妃,而王皇后的被废本就是这两派势力共同推动的结果。

隆徽皇帝阳云泰并不是一个毫无主见的人,即使他一向驭下宽仁,但是,在处理政事时,必要的杀伐决断,他还是有的,因此,在面对只是养母的慈惠太后时,他虽然没有忤逆之举,但是,也不会有丝毫的妥协。

面对皇帝怒气冲冲地离开,慈惠太后反而平定了心中的怒火,冷冷地看着一直摇摆的珠帘,飞快地计量着,在听到“皇上起驾”的声音之后,她沉稳的声音同时响起:

“来人!请谢遥谢大人来!”

谢遥是元宁的三朝元老,正一品的议政大臣,又是当今皇上的授业之师,在朝中的威望可想而知,慈惠太后宣召自是希望其在后位人选上支持贞贵妃。但谢遥若是那么容易就肯定立场,就枉费在朝中五十余年了。

与太后谈了两个时辰,谢遥才离开庆恩宫,回议政厅处理公务直到日落,这才返回家中。一进门,管家就禀告,永宁王妃与宁昭郡主,还有一位道长正在夫人房中等他,已用过晚膳。

永宁王夏光擎也是谢遥的学生,世子夏承正又和他的外孙女有婚约,两家的关系自是不同寻常,谢遥便更衣用膳后才去见他们。

“老爷,芷言可等了好一阵了。”谢夫人一见他就说,芷言是永宁王妃的名。

谢遥笑说:“我也是没办法呀!芷言也不是外人,再说,有个人陪你也好。”

永宁王妃许芷言只是笑着,不打扰他们夫妻说话,宁昭郡主夏紫苏也是好奇地看着。谢遥和夫人说了几句才看向客人,一见道长,他就愣住了。

“于光!?”

神算子于光,是名动天下的“神仙”,占卜观象精准无比,但一向行踪不定,所以谢遥才会如此吃惊,他也只在三十年前见过此人一面。

“道长怎会至此?”

于光淡语:“为一人而来。”他看了谢遥一眼,有点神秘地说:“此人可助大人解决眼前的难题。”

谢遥摇头,“我的难题——”他叹了口气,见另外三人都不解地看着自己,便笑了笑,缓和了一下屋里的有些紧张的气氛,转头问永宁王妃:“芷言是来商量婚事的吧?”

她点头,“承正的恩旨请下来了,他十天后就该回来了,所以我想把大事定下来,谢老认为呢?”

本来外孙女的婚事还轮不到谢清管,但是,这个外孙女却是自幼丧父,父家又关系复杂,谢清的夫人不想让女儿受苦,便将母女接回谢家,因为谢遥的身份,对方也就没拒绝,因此,这个外孙女的婚事便由谢家作主。

“我没意见,你和夫人商量就是了。”谢遥爽快地回答,又想起另一件事,便道,“承正生母请封的事,我想还是缓缓,这阵子,朝庭乱得很。唉——”

夏紫苏好奇地问:“这有什么关系啊?我们这是有例可循的呀?”

谢遥无奈地说:“这会儿太后和皇上对上了,我是怕这事被哪一方利用,对你们王府不利。”谢遥知道紫苏虽然才十三,但却是永宁王府的主事人,所以,如实以告。

永宁王妃只有紫苏一个女儿,世子是庶出之子,按照旧例,在夏承正继承王位的同时,他的生母也可以获得诰命敕封,但是,此时,后位之争方起,永宁王府又是元宁举足轻重的名门世族,一不小心,便会被牵入其中,而现在的永宁王府因为前代永宁王的去世,可以说是元气大伤,是经不起权争的折腾的。

紫苏点头,三年前永宁王夏光擎在边疆遇刺身亡,世子又必须镇守边关,王妃体弱多病,当时年仅十岁的紫苏就不得不担起王府的一切事务,因而,她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对谢清的意思也是一点便透。随即,王妃便定下了婚期——二月初六,这是于光算的,自然是无人有异议。

而于光也未与谢遥深谈,留下一封信,便与永宁王妃她们一同离开了。

翌日

“宁昭郡主?”夏紫苏疑惑地念出纸上的字——谢遥递给她的。

一大早,谢遥就来到王府,一言不发,先递给她一张纸,要她念出上面的内容。

“谢老,您到底有什么事?”王妃也不解地发问。

谢遥叹了口气,沉重地说:“这是昨天于光给我的信。”

“那又怎样?”紫苏还是不明白,倒是她的母亲脸色微变,有些了悟。

“于光昨天是来见紫苏的吗?”谢遥看着许芷言。

她点头。“做什么?”他追问。

“将我命格的批文给我。”紫苏回答。

“什么内容?”谢遥忙问,但又想起这太唐突了,便连忙说,“不方便就算了。”命格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即使是血缘至亲,有时也不知道彼此的命格,更何况他是外人,又是神算子的批文。

永宁王妃也的确犹豫了一下,但仍是点头,紫苏从荷包中取出一张纸,递给谢遥。

“生就富贵,一生尊荣,权握天下,如意顺心。”谢遥没有念出来,但已是心惊,很快就将批文还给紫苏。

他沉默地在厅中来回走动,显得十分烦躁。

半晌,他的目光锁住紫苏,有些踌躇地开口:

“紫苏,你想作皇后吗?”

紫苏瞪大了眼睛,她的母亲也完全愣住了。

“我——不知道!”

紫苏期期艾艾地回答,却是实话。

她自幼就是养尊处优,富贵荣华于她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而且,她才十三岁,再老成也是个孩子!

“谢老——你想送紫苏入宫?”许芷言回过神问道。

“是。”谢遥没遮掩,如实地道出心中所想,“如今,与其让皇上与太后正面冲突,不如找出一个让两方都能的折衷办法——另选一位出身与才德品貌都无可挑剔的皇后。”

“那也不是非紫苏不可啊?”芷言反驳。

谢遥轻轻摇头:“所有人都知道,于光曾说过,宁昭郡主命格贵重;而且光擎当年是为救皇上而死的,让紫苏为后,皇上必定不好反对;再说,太后一直坚持皇后必须出身士族,也不好反对永宁王府的郡主。——除了紫苏,没有人能让两方无话可说。”

母女两人无法反驳,沉默了。

忠君——是永宁王府的第一家规。

不能让朝庭和后宫内讧,至略虽是国力强盛,但仍有古曼、兆闽、周扬等强国虎视眈眈,片刻不能放松。

无论愿不愿意,紫苏都要入宫。——这是为了国家,为了皇上。

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永宁王妃执掌王府多年,哪会不了解现在的朝局,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平静地一笑,隐于袖内的双手紧握成拳,面上只是淡淡地回答:“谢老,你也知道,我就只有紫苏一个亲生骨肉,宫中现在什么状况,你我都清楚,你容我考虑一下!”

谢遥不好拒绝,而且,若永宁王妃不同意,此事是不可能成功的,他只能点头,永宁王妃微笑:“紫苏,送你谢爷爷出去!”

“是!”紫苏乖巧地答应,起身恭送谢遥,走到二门前,谢遥停下脚步,微笑着对紫苏道:“郡主不必再送了!”他称了紫苏的品阶,而没有如往常一般直呼其名。

“谢爷爷?”紫苏何其敏锐,微微皱眉,抬头看入谢遥的眼。

谢遥轻叹,知道自己有些为难这个孩子了,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是无可奈何啊!他轻轻抬手抚上紫苏的长发,淡淡地笑着:“女孩十五及笄,是出嫁之龄,但是世族家门的姑娘一般十三岁就会成亲,你今年也十三了,永宁王走的时候还没为你订婚,等世子完婚、袭爵之后,永宁王府就要为你议婚了!这会儿,王妃恐怕已经在操心了!”

紫苏默默地听着,清澈的眼神却渐渐黯淡,待谢遥说完,她勉强地一笑,明白了他的意思:“谢爷爷,您是说我的婚事会很麻烦,是吗?毕竟永宁王府今非昔比,大哥又是庶出。”

谢遥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是,他还是很认真地对紫苏道:“让你入宫的确是另有目的,但是,于你本身,却未必就是一桩坏事,你一向聪明,想一想就明白了!”

“我明白!”紫苏平静地回答,微微低头,表示送客,谢遥也低头回礼,在下人的引领下离开永宁王府。

望着谢遥的背影,紫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沉默着,身旁的侍女不敢打扰,都低头垂手安静地站在两旁,直到一个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紫苏才转身看向来者,秀气的双眉不悦地皱紧,但是,来者的话让她一惊,急忙赶往后院。

“郡主,王妃娘娘咳得很厉害,要不要请大夫?”来的是王妃房里的侍女。紫苏急道:“还不快去请!这种事还要问吗?”一边斥责侍女,一边赶往母亲的寝室。

永宁王妃并没什么大碍,大夫叮嘱了几句便请退了,紫苏服侍母亲喝下药,见母亲的脸色缓和下来,才略略放心,许芷言笑了笑,安抚女儿,随即轻轻地挥手,让屋里的人退下:“都下去,我有话和郡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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