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庙村 (第2/2页)
就算成了家,也还是打铁,倒不如一个人活的轻松自在。
李铁匠目前唯一的追求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后人传承他这一份衣钵。
王景修从前也常常伙同村里其它小孩来铁匠家里玩,因为铁匠为人温和、豪爽,而且常常会给小孩子一些零碎玩意,因此孩子们都愿意来这里玩。
在王景修这一世的记忆中,李铁匠的形象是高大、温和且神秘的。
他每次经过李铁匠家出村西头到河边抓鱼虾、采芦苇的时候,都能透过他家大门的门缝看到铁匠有规律地敲击着一块通体赤红的铁块。
他在敲击铁器的时候,脸上总是很沉着,带着几分严肃的意味,仿佛打铁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那匡匡的打铁声中仿佛蕴含了什么神奇的魔力一般,给人一种动听、亘古久远的感觉。
仿佛这人这铁这声音,是在幻想之中的,只是在一锤一锤下,打通了幻想与现实的隔阂。
听着那熟悉的打铁声,看了看那永远漏了个门缝的大门,王景修忍住了想要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偷看的想法,径直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啊?”门内传来低沉略带有雄浑的声音。
“李伯,是我,王景修。”
“原来是狗蛋啊,快进来,李伯好久没见你了!”
闻言,王景修嘴角一抽,还是推门而入,一道壮硕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铁匠家有一个大大院子,周围是泥巴糊起的近两米高的墙。
院子内整齐摆放着各种冶铁用具,院子角落堆满了各种制成的农具。
见到王景修,李铁匠便将手中的炽热铁块放入一旁的大蓄水池之中,大量水汽带着“嗤嗤”的声响升腾而起。
李铁匠确实高大,目测身高有一米八几。双臂上留有多处伤疤,看上去都是烫伤。
虽然从事着打铁的活,但身上也还算干净。留着不怎么明显的络腮胡子,顶着个寸头,很是清爽。
李铁匠放下来手中的活,上下打量着王景修,眼中的惊喜难以掩盖。
“狗蛋儿,听说你染上了恶疾,几个月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命硬!哈哈哈哈,你还没吃午饭吧?来,李伯给你整几道硬菜!”
呃……这话说的也太直接了吧,说的好像我死亡已成定局了,这话也不太吉利了啊……
“额……我还没跟家里人说过不回去吃饭……”王景修有点犹豫,他知道在铁匠家吃饭一定能吃到荤菜——他这几天红薯、稀的跟汤一样的稀饭以及红薯稀饭已经吃的快吐了,肚中一点油水都没有,如今只渴望吃上一点肉。
但没有事先跟家里人打过招呼,他也有点担心王景润他们会操心他这个刚康复不久的病人。
“没事,你小子家里现在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好久没沾点油水了吧!来我这吃点,到时候再带回去点给你家里人吃。”李铁匠说着,便拍着王景修的背往屋里推。
王景修一边舔舔嘴,一边欲迎还拒地进了屋——没办法,王景修作为一只杂食性动物,对肉类食物完全没有抵制能力。
铁匠家里很简单,只有一些必备的家具。
在屋子深处,有一些炊具。此时铁匠正在哐当哐当地炒菜,锅底的火异常的猛烈,给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等吃席的王景修一种炒菜如打铁的感觉。
不一会儿,一股香味便猛烈地窜入了王景修的鼻腔。在这种香味的刺激下,王景修只感觉自己的唾液在疯狂分泌,不住地咽口水。
王景修只感觉时间过的很漫长,但终归是盼来了那道菜——青椒炒肉。
“吃吧。”李铁匠把一双筷子放在菜盘上,随后又盛来大大的一碗饭。
王景修直觉自己的唾液都快溢出来了,最后大咽一口水,抄起筷子,端起饭碗就埋头苦吃了起来。
这道青椒炒肉属实是色香味俱全——翠绿的青椒片表面浮着一层薄油,亮亮地仿佛镀了一层光。
炒肉紧实,纤维条条分明,肉片在王景修嘴中爆出一股甜辣和肉的香味。
肉片偏咸口,越嚼越香,很下饭,王景修几片肉片和青椒下肚,就把一整碗白米饭给造完了。
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王景修放下筷子,深吐一气,回味着青椒炒肉的美妙。
这是道硬菜,跟李铁匠打铁一样硬,想必他炒菜也同打铁一般严肃认真。
“怎么样?好吃吗?”李铁匠看着一脸满足的王景修,眼角也微微弯起。
“好吃!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青椒炒肉了!以后就算吃再多山珍海味,我也忘不了这个味道!”王景修毫不吝惜地大加褒奖之词。
这也不是他夸张,这盘青椒炒肉的味道值得他如此夸赞,“李伯,您的厨艺这么好,不去当厨师可惜了。”
“呵呵,我这双打铁的手,可不能只用来炒菜啊。我既然身为铁匠,就该一世为铁匠啊。这是我的职责,也是工匠该有的精神——况且,这铁匠也不是说不当就不当的,衙门也管着呢。”
王景修看着面容认真的李铁匠,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年复一年认真的打铁。
这即是他的工作,他的生活来源;更是他的生活,是他对生活的虔诚与热爱,是认真生活的态度。
“哈哈,李伯,是我浅薄了”王景修打了个哈哈。
“没事,剩下的你带走吧,直接把盘子拿走就行。”李铁匠摆了摆手,起身朝院内走去。看样子,又是要去打铁。
王景修看着李铁匠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那盘菜。莫名感觉这李铁匠不简单——也许,这铁匠只是他身份的一层外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