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追忆-知音 (第2/2页)
待黄冬时回来,看见离惊玄,吓了一跳,黄冬时似乎不太喜欢离惊玄。她不敢看离惊玄的眼睛,不敢和离惊玄说话,更是离离惊玄远远地,不敢靠近,搞得离惊玄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味道,让这个妹妹一副忌讳的样子。
她喊了一声姐姐,梁幼七走过来帮她把干草分开铺床,离惊玄受到冷落,也不恼,凑上来也干活。黄冬时没忍住,问离惊玄来这里干什么,离惊玄说看看我今晚睡的地方怎么样,顺便来帮帮你们的忙,黄冬时哦了一声,用眼神瞟了一眼离惊玄,而后低头加快手里速度,梁幼七隔在二人中间,好像没有感觉到旁边两个人的动作,只专心铺着干草,黄冬时多次瞅梁幼七,欲言又止。
铺好干草,黄冬时和梁幼七抱来一个床垫和一床薄被铺在干草之上,离惊玄临时被黄岐爱叫去了,铺好床之后离惊玄又踩着点回来了,黄冬时看着离惊玄,有怨不敢言。
离惊玄坐在这属于他的简陋的床榻之上,看着倚在门口挡住柴房一半光线的梁幼七,黄冬时在她旁边,离惊玄笑着说:“你们二人怎么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见他那么高兴,梁幼七都不想怼他了,就说:“累了。”
离惊玄耸耸肩,无所谓梁幼七这恶劣的态度,喜笑颜开的又找黄冬时聊天,黄冬时不想理他,她气离惊玄那么快就来毁坏她和姐姐的成果,虽说这床本就是为他而铺,但是黄冬时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
同时在两个女人这里碰壁,离惊玄也不再说话,心情却依旧美丽,好像这柴房三个人中,就他是心情好的。
没过多久黄岐爱来喊几人吃饭,这也是黄冬时第一次主动靠近梁幼七,她拉着梁幼七走在前面说悄悄话,黄冬时斟酌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姐姐你与后面那哥哥是什么关系?”
还未等梁幼七回答,黄冬时又苦口婆心地说:“姐姐,无论如何,你还是离了那哥哥吧,天命在召唤他,他……”后面的话黄冬时没有再说出口,梁幼七已经了然,总有些人含蓄,将死亡说成天上神仙归位,或是乘仙鹤而去,借口说法千种万种,却都寄予对先人最美好的祝愿。
在一定程度上,黄冬时看出来离惊玄命不久矣,这让梁幼七颇为惊讶,黄冬时明明是个凡人,一个凡人,拥有这种能力……
黄冬时不敢也不能说出自己幼时就见过那些头上黑气萦绕的人,后来都纷纷去世。之后她再遇见头上有黑气的人,她年少不更事,便去提醒对方,后却是遭对方误解,然后真的等到头上有黑气的人死去之后,他们又骂她乌鸦嘴,净会说些不吉利的话。原本她家在村里就不受待见了,因为她的一时失语,更是让村里人对她家避而远之。黄冬时害怕梁幼七会怪罪她,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提醒,她看出了那么多人的死期,可是自己却没有能力救他们,黄冬时心里不是滋味。
梁幼七想起她和离惊玄初遇之时。
当初梁幼七与离惊玄十二州初遇,离惊玄也曾经说过宿命使然,她要杀他,他淡然说好,只是可否宽限些时日,他还有任务要完成。这怕是梁幼七遇见过的最奇葩的人了。知道自己是来杀他的,还能淡然处之,不仅如此,还提议梁幼七跟在身边,待他任务一完成,命就归她了。梁幼七起初是有些犹豫的,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反正离惊玄是注定要死的,她无所谓跟着离惊玄走一遭。她是怎么想的。
随着时间推移,他二人来到湖州下的深山村落——清湖村。
修仙之人五感灵敏,黄冬时不知她说的话已经被离惊玄一字不差听进耳朵,梁幼七回头,与离惊玄视线相碰,他一笑,梁幼七收回视线,继续听黄冬时说话。
离惊玄对梁幼七灵中传话:“这小姑娘不简单,凡人之躯,却看得出来我命数将尽。你觉得她会是真的凡人吗?”
梁幼七说:“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问我作甚?小姑娘怎样是其次,现在重要的是那婶子,她一看就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什么都不问我们就将我们两个陌生人迎进家中。”
“你想说什么?”
“看来你是一心在你门派宝物上了,丝毫未注意周围啊。”
“你在帮她择菜时她不是偶然透露了她丈夫下落?你觉得她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呢?她丈夫随天上神仙去了,此话结合她对女儿说的话与村里人的反应,还有她家这情况来看,她丈夫多半是修仙去了。这个更奇怪了不是?她曾经是修士,落为凡人,可她丈夫原先是凡人,却去修行了。”
“这命运谁看了不得叹一句啼笑皆非?”
饭桌四方落座梁幼七执起箸子,持平。
说完,但见黄岐爱笑着夹了一块肉放到黄冬时碗里,而后又给梁幼七夹了一块,最后是离惊玄。离惊玄受宠若惊,不可思议看了一眼黄岐爱。
黄岐爱说:“乡野农村的东西,不是十分美味,还希望你二人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离惊玄摆手,拿起筷子夹起碗里黄岐爱给他夹的肉吃了起来。
黄岐爱看了,欣慰极了,对其他两个女孩子说:“你们也吃,不要光看着。”
呆住的黄冬时和梁幼七点头,说知道了。
“你信命吗?”
离惊玄低头吃肉,突然识海传来梁幼七的话音,吓得他是筷子一抖,仅剩半块的肉丢回了碗里,离惊玄装作镇静重新夹回肉,一边吃一边和梁幼七缓缓说:“你问我这个做什么?命一事,玄之又玄,人一生下来就有命,只要活着,有一口气在,那么命就还在,这是‘生命’。人习惯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过好或过坏的事归咎于命,然后怨天尤人,给自己做这些事找一个恰当的借口理由,全然撇弃其中作用的自己,这是‘天命’。天底下也有人不信命,如我,我对我的命,信,也不信。”
“命是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解释,你是想要听我的解释吗?”
“是。”
“我的理解就比较疏浅广义了,恐怕会让你见笑。”
“我们可以控制的,叫命,为生之命,是母亲十月怀胎给予我们得以见此世界的缘;我们控制不了的,也叫命,为天之命,天之命相比较生之命而言,只是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人不努力,就不知道自己的命是什么,可是努力了半天,也不过是知道自己的命是什么而已。不过人定胜天,天之命,也不是不可以改变啊不是么。
“像我,我是知道我的命的,我是你完成目的其中一环,我不怨,也没有什么过多想法。这是注定,却也不是,我只认为它是恰好罢了。我恰好得到这个任务,恰好闭关四十多年后出了阳离宗,恰好我出来的时间与预言相近,恰好我去了十二州,恰好在十二州野狐江我们遇见。不瞒你说,我已经活够了岁数,死之前也能有所贡献,我十分欣然。”
“梁幼七,你是个创造的命,这时代有容,有所不容,你适逢其时。你有私心,亦有大爱,你一直在成长,你栽的跟头多,不信你的人也比比皆是,可你也比太多自欺欺人的人强。你见到了这之外的世界,你直视了自己,找到了自己的‘命’,你朝着那个方向前行,不偏不倚。我祝福你,有一天终得偿所愿。”
说罢离惊玄执起一旁茶盏以茶代酒敬梁幼七,梁幼七看着离惊玄久久说不出话来,忽然,她笑了起来,她觉得有些讽刺,她问离惊玄:“你怎么知道我就会得偿所愿?”
“你会的。”离惊玄说。
“可我只有一个人。”说这句话时,梁幼七声音有些颤抖。她是害怕吗?不,她不是,她只是觉得自己的能力还是有限。
“不,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有许多与你相像的人,他们有一天会与你并肩,和你做一样的事。你自己也是知道的,你是执旗手,是冲锋者,不是吗?”
离惊玄一言,让梁幼七垂眸,她看着碗里的饭出神,两人之间的互动引来黄家母女探究的目光,梁幼七许久不动筷子,黄岐爱正要问她怎么了,她忽粲然一笑,抬头看向离惊玄,拿起茶盏还礼,并向离惊玄道谢说:“谢你吉言,谢你知音。”
这突然出现的一句话没头没尾,惹得黄家母女不明,各有心思。黄冬时低头,虽是疑惑,但不敢出声说话,一桌吃饭的人中,就她是默声专心吃饭的。
她这性子似沉闷,又或是见了生人,没话可说,便就不说,十几岁的活泼年纪,活成了三十多岁的木讷,且她母亲在这,怕母亲训她不会说话。黄冬时害怕母亲,想到这层,也就默默听着,听到人喊她时才应声几句,尤为小心谨慎。听见梁幼七这没头脑的一句感谢,黄冬时心里疑问颇多,更加细细观察。
黄岐爱把梁幼七二人互动看在眼里,她知道他们两个在做什么,于是眼角含笑,装作思虑再三的样子,试探道:“我原本是不打算过问二位什么的,毕竟我没有打听别人消息的习惯。但我看着二位互动自然,犹心有灵犀,这隔着我与小女眉目诉话,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不方便我二人听,还是……”
剩下的话不说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离惊玄猜想到黄岐爱是某种意思如鲠在喉,他希望不是,又害怕是,他哀怨地看梁幼七,给她传声,希望她可以解释一下。
现在的修仙界不似从前,现在的修仙界小,小到屁大点事风吹几回就绕行修仙界几圈了,何况世人皆爱八卦,天下八卦传得最快,也最易曲解变味。自从当年梁幼七进溪南宗做旁听后归听风崖,溪南宗内部便传出八卦,说梁幼七表面上是来旁听,实则是为方扶南而来。
在溪南宗时梁幼七每次抢占方扶南作为讲师时的课程,且还送了方扶南红豆做礼,不过被方扶南师父宋案收了就是。自这八卦一出,无论是否真假,只知劲爆,自此以后,谁人不知梁幼七喜欢方扶南?
他和梁幼七清清白白,他也不想和梁幼七扯上这样的关系。
黄岐爱这话一下搞得三个人没了胃口,当事人还好,黄冬时闻言没了胃口是她觉得黄岐爱此话问得不妥,这话问得突然又无礼,黄冬时想不明白平时一向玲珑圆滑会做人的母亲怎么会问出这话,这也太奇怪了。
梁幼七摇头,说:“婶子,您别想多,我感他是知音,知我心中抱负忧愁,颇合得来罢了。”
话音刚落,黄岐爱怔愣,大笑,淡淡尴尬即被朗朗笑声盖过吹散,梁幼七与黄岐爱对话与笑声在离惊玄和黄冬时看来,奇怪得很,他们不解其中意,可说话的两个女人懂。
黄岐爱在暗中敲打她二人来历,她嘴上虽说着不想打听,心中还是十分想知道她二人究竟是不是如她所猜测那样是修士。黄岐爱这一问,双方都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知道我们二人在暗中交流。】
梁幼七给离惊玄传达了这个消息,离惊玄初时惊愕,然后脸红起来,明明没喝酒,他的脸却在几个女人眼中慢慢烧红。离惊玄拿起茶盏,以袖遮脸装喝茶状。
是他心思不敏,想多了。想起刚刚自己不知想到何处去,离惊玄顿时觉得窘迫,他只想澄清二人关系,没想那么多,知道黄岐爱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后,离惊玄显得既羞愧又悔,道:“婶子与妹子慢些吃,我已吃饱。这天太热了,我去转转吹吹风。”说完腾地站起,向黄岐爱拱手告退。
黄岐爱看向离惊玄的碗,见他碗里还剩好些饭,问:“真是饱了?”离惊玄露出微笑,说是。
知道离惊玄是修了辟谷的,黄岐爱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只是见离惊玄脸颊泛红,黄岐爱还欲问离惊玄怎么了,离惊玄已走,就以询问眼神看向梁幼七,梁幼七执起茶盏,抿了一口,不信黄岐爱看不出来离惊玄是因为什么脸红羞愧遁走了,也就顺着黄岐爱问的话笑着说:“别管他,他现今需要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