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一章心忧(四)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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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上到一半阶梯,楼藏月就看见那堆废土中升腾起一件看不清样貌的东西。楼藏月不由得停下脚步。
就算滚滚烟尘,也依旧可以看清轮廓与其发出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几欲割破咬下这尘烟,试图让更多人看见它的本貌。
被唐梅设下的又一重陷阱摆了一道——那不可叫人忽视的力量震开了接近玉兰花的白天,并且碎片割伤了白天的手掌与他自诩英俊的脸庞。
白天站直身子,抖擞了一下,当发现自己被伤到时,呀了一声,刚想握住被伤到的手的手腕去找李今求安慰,结果抬头看见玉兰花爆裂后蹦出来的东西,不由得愣住了。
他直愣愣看着那把鞘身花草纹嵌满绿松石的古铜色漂亮匕首,带着些怀念之意,连他刚才在想的什么都忘了。
那把匕首是当年白岚收何衣为弟子后第九年所赠,名为“神无”,与另一把长身九寸六、刀尖颇弯,鞘身卷云纹,嵌一枚圆润羊脂玉的银色短刀是姊妹。短刀名为“银翼”,与神无是相同材料所造。
它们自打造出来就如影随形,直到它们被一起送出,亦是如此。那一日,神无随晨间一朵未开发的雏菊一齐被送回,这对向来只被外人所知的姊妹刀剑只有神无,以至当银翼也随它的主人遗失后,竟没有什么人察觉异样。
世间好像只有神无,而无银翼。
“神无”这名字虽然听起来霸气,但匕首本身却是连一般小刀都不如。它并不能防身,也不被用来如锦时糟蹋淮水剑那样用来做些并不属于刀剑一类物什的事情。它就是美丽废物代名词,只被何衣束之高阁,静待着蒙了一层又一层灰后再被拿下里擦拭干净,随后往复。
声屠当年看着何衣天天“糟蹋”这件由张玉全张大师亲手打造的“神兵”,忍了将近一个月之后,终是忍无可忍,和何衣商量把这匕首融了做成剪刀怎么样,何衣初时犹豫,她其实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会不会不太好?她这么想着。何况在她犹豫期间存在阻挠。
银翼与神无本是一起,若是神无融了,那银翼又还有什么用呢?
后来这件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这不过是当年发生在听风崖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而已啦。
往事已矣,斯人已逝。
回过神来,白天看见神无已断裂成了两半,晶莹的光点从断裂处洒下来,材质当中蕴含的灵力随着断裂处喷洒而出,随风吹向四方。周边灵植灵树轻轻晃动叶枝,不在乎在场谁的想法,只在意自己何时能够成长。
几息后,只见神无身上光亮逐渐黯淡,就连那些绿松石也仿佛失去了色彩,暗沉下来,它们不再是色彩鲜艳的宝石,反倒像一颗颗丢落在路边不会被人注意的石头。直到再也没有那种能够使人一见钟情、赞叹它的美丽了,它啪嗒一下从空中跌落,打碎了那些注视着它的人的梦。
就是在那一息之间,断裂的神无坠落那一瞬间,白岚做好封印恰恰睁开眼时,他看见了那把曾经他送给何衣的匕首叮铃哐啷变成破铜烂铁似的模样掉落在地上。
没有人说话。
江蓝生和宁文殊在检查琉璃柱的情况并且翻出纸簿记录;楼藏月站在倒塌了一半的门口半进不出;守则盘坐于地上入定还未醒来,想必又被缠住了;岸原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擦剑,也不注意这边,好似眼前一切与他无关;白天走到李今面前,和她一起并肩看着,想着……
白岚率先打破这份诡异的宁静,他从地上起来,衣袍窸窸窣窣摩擦地板的声音让白天、李今还有楼藏月看向他,他走上前去,捡起神无的残骸。两块破铁捧在手心,他试着拼凑了一下,断痕之处如榫卯般吻合,像是还可以恢复。但他知道,这再难恢复如初。
“何衣得怪我了……”
他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说的话声音如此细小,几乎微不可闻,嗓音之中带着些许忧伤,漫长的叹息下是他如今身份的尴尬。
回过神来,他收好两根烂铁,招手将白天、李今与楼藏月三人招呼过来吩咐了几句,当听见白岚就要离开时,白天惊讶问了原因,白岚只道:“我要将神无与银翼放在一起。”
接着又说一句:“重九想必会很高兴的。那么多年了,他心甘情愿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无人与他说话解闷,哪项工作本就是不该他去做的,在那里,唯一支撑他待下去的就是当初对何衣的承诺。我很对不起他。对不起你们。”
也许是白岚最后一句话过于唏嘘,白天和李今面上显露不太正常的神色,几息后又恢复过来,说您没错。白岚没有回白天和李今的话,他眉眼间也没有笑意。这一句妄想要把有些根本过不了良心谴责这关的话,使得现场气氛又凝固起来。
岸原听见白岚最后一句话,也从专心擦拭剑身的自我世界中抬眼看了自家师父一眼,单看了一眼,他又重低下头擦剑,一边擦一边嘟囔这剑丢了吧刺过琨墟里的东西果然我心里接受不了,说着手下力气发了狠,过于粗心大意然后割伤了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指有些深不断迸出血液的伤口,岸原修整过的眉毛拧成一团,也许是这无意造成的伤口,气得他把剑哐啷一声丢到地上,转身就走。
岸原弄出的动静打破了这个散发着奇异气氛的场景,几人不约而同看向不知为何丢下剑怒气冲冲离开的岸原。随着岸原离去身影越远,之前篇章似乎翻过。
“您走了……可您不是说过给守则一个结果吗?”李今指了指那个不知在梦中梦见什么蹙眉的守则问白岚道。
“您不会还想装糊涂吧?”
“比之阿序,我更想要见唐梅。”白岚回道。
“您这是又要‘窝里横’是吗?”白天问的话引起白岚注意,叫白岚将微微不满的眼神放在他身上。
没太在意白岚的眼神,白天直说:“谁与您亲近多些,您便先扎谁的心几针多些。”白天以玩笑似的口吻说出这话。
听到这话,白岚走到白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答得倒有些认真:“驼篱已经罪有应得,而她也是无辜,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她未曾害过听风崖上任何一个弟子,一心一意只为扶南而来。她欲谋划的杀掉阿七一事,因只处于口头,未曾行动,不论是依照听风崖门规或是水月牢《夫诸律法》,她的罪名都不能成立。”
“阿序为阿七恼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已是不在乎他恼多恼少。”
说完,他转身看向盘坐在地上不知外界如何的守则,慢慢地才露出笑意又说:“我不止一次强调,他很重要,我不能让他仅仅止步于此。他性格有些冲动,但不笨拙,嘴毒也就罢了,偏偏又心软。对于我做的事情他生气很正常啊,我却怕,也担心他没有这种感性的时刻。这是很好的事情啊,以前的他,哪里有这种烟火气。”
白岚走之前,楼藏月内心惴惴不安地问自己会由此而被赶出听风崖吗,白岚愣了一会儿,明显没有想过楼藏月会问出这个问题,紧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哈哈大笑说不必担心这些,这些日子只委屈你闲散一下,我会尽快让人把审讯堂重建好的,这话叫楼藏月舒了一口气,身上冷汗止了些许,他觉得,没那么热了。
听风崖的掌门人离开,他的大弟子白天与三弟子李今还有执法堂的执尺人楼藏月三人面面相觑一会儿,白天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举起自己的手跟李今装可怜说:“今今你看我受伤了,我觉得我快要死了,我现在急需你的爱护。”
“我的脸也是,好疼。”他余下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捂着自己的脸,许是怕李今看不见他的伤口,凑李今近了很多。
李今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呵地冷笑一声,伸手揪了一把白天那有些时日没有打理的胡子咬牙切齿说:“是伤得很重啊,再不包扎就要愈合了。”
“回去收拾一下你自己,和广谦云几个一起才几日就变成这副模样。”
白天摸了摸自己w型的胡须,挑眉自言自语说:“挺帅的,怎么了吗……”惹得李今翻了一个白眼。
那厢楼藏月去询问江蓝生两个琉璃柱的情况,二人原先全神贯注测量记录,突然听见楼藏月的声音,胆子比较小的宁文殊吓了一跳,二人站起来,宁文殊恭敬地将纸簿交给楼藏月。
待楼藏月看完之后,楼藏月把纸簿交还宁文殊,自己亲自上前查看了一番。
越看楼藏月心越有一种心塞的悲凉之感,他觉得自己是有一些霉运在身上的。他走了那么多地方,求了那么多人收留自己,可是因为自己尴尬的身份,真正留下他的只有这里。从自傲自满的天之骄子被人满声赞誉送到那条路的终点领取奖杯之际,他还是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哪怕从声名显赫到不为人知。苟活着,一直苟活着,厚积薄发,只等待一飞冲天吧。人生失意之时所寄托的地方,终究是有不一样的意义的。
审讯堂的支柱便是琉璃柱,琉璃柱全碎之日,就是审讯堂真正消失之日。
如今琉璃柱竟然裂了足有五根。
不过好在里面关押的一些凶兽异灵一类的由于强烈的灵力波动而晕过去了,没有逃脱。
施法将有缺口或是裂开的琉璃柱粗略补好,楼藏月站在琉璃柱前,交代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弟子记好后面需要去申请的修补琉璃柱的材料以及去神机堂那边要的东西。
他伸手摩挲着琉璃柱上的裂缝,满腹心绪。
白天上来,看见他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又看见琉璃柱裂成那样,道:“只裂了五根,不碍事。”
不料这话不知戳了楼藏月哪里痛处,只听他说:“季秋君,子非鱼。”
这话仔细咂摸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白天舔了舔干燥的唇,看了一眼下面观察守则的李今,只见李今给他比了一个手势,白天点头,随后说:“哎行,你这家伙,琉璃柱已检测完毕,快些把琉璃柱收好放到另一处去,随后将那五根裂了的缝隙补上吧。”
“待那姜青来醒来,就派人将她送出听风崖,免得她又到处乱逛去了清源洞。”
白天如今这一番使唤人的话和动作好像他才是审讯堂的执法人,楼藏月瞥了他一眼,说:“原来您怕百里闹事啊。”
“谁不怕!”白天脱口而出,“那可是比掌门亲儿子还亲儿子的守则啊!”
“……您在飞燕仙子那边吃瘪了吧?”楼藏月毫不犹豫说出自己得的结论。
“……你废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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