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三章心忧(六) (第2/2页)
白岚手握成拳轻捶向自己的额头,无可奈何都听秋水“教训”自己。
直到槐花拿酒葫芦出来,让她喝上两口小酒,秋水的脾气登时烟消云散,整个人平静不少,看着周围景象什么都都顺眼许多。
“师父,三师姐在御风殿等您,她有事情找您商量。”
“又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消息也带到了,两个小姑娘觉得自己可以去玩了,谁知下一秒白岚抓起她俩去了此刻正聚着诸多弟子的热闹的演武场。
白岚离开时说你俩装病玩那么多天了,也应该要恢复修炼了,不要让我失望。
两人想逃,却发现各自右手手腕上被白岚下了咒,相互对视一眼,是她们这个境界挣脱不开的咒,这意味着逃不掉的训练,一想到这个,二人立马哭丧着脸。
“起码不要让我和师姐和小辈们一起修炼啊!我们和十二小师兄不一样!师父是个大坏蛋!”不论怎么埋怨白岚,白岚也听不见就是了。
“师叔们放心啦,掌门有另外交代我们的。”广弘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槐花和秋水一转头,就看见两个人露出欠扁的表情,秋水问一旁槐花说师姐我可以咬他们吗,槐花摇头说不行,当心感染病毒啦。
秋水很可惜地看了广弘二人一眼。
这一眼让广弘二人觉得要是没有十三师叔在,他俩一定会被十四师叔追着啃的。
来到御风殿,李今早已等待多时。
白天也在处理完楼藏月那边的事情之后来到御风殿。
在听完白天说的事情,白岚揉揉太阳穴,说最近真是多事之秋,这下我可没空去管别人的闲事了。
“去把守则找来。不管他在哪里。”
吩咐白天去找守则之后,白岚没想着又一个徒弟找上门。
许是听见白岚回来了,原本想要不告而别的梁幼七还是过来和白岚说了自己的打算。
看见三师姐在,她顿时有些拘谨,不敢把话说出来,白岚看着她的样子,挥手让李今先下去。
亲眼看着三师姐下去,她才鼓起勇气跟白岚说自己的计划,白岚没有对她这个计划多做评价与建言,只是问她为何没了以前那般勇气了。
“说话细声细语的,也不再敢与我对视,我们阿七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他隔着帷帽能看见她躲闪的眼睛和不再自信的模样,也知道她的不安和害怕。
听见他的话,梁幼七也不由得说出这么多年来:“师父,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从前很少有这样的感觉,我的心脏,它还在跳动,可是我的大脑一直传递给我的是这样的信息:我的心脏会停止跳动。一定。一定会的。不是今天就是明日。我很害怕,我从没有觉得自己距离死亡那么近,就算是一百多年前也没有过。
在昏睡的那段时间里,我梦见了我以前生活在人间的日子。我不得不承认我被打回了原型。我在想如果我当初没有遇见十一,没有救回八咫,没有一座又一座山头的顽固的寻仙问道……如果这些仅仅只是一场荒唐的黄粱梦,我还是那个朝生暮死有如蜉蝣,会随着时间而生出对生活麻木与厌恶之感的凡人,我会与其他大多数人都一样,也许英年早逝没有下半生,也许踩了狗屎运找了个好人家最后儿孙满堂,现在的我不喜欢这样了无生趣的生活,不过要是那个没有见识的凡人的我,她会很开心吧。”
“师父,我露怯了,害怕了,这是不是懦弱?”
“谁都会害怕死亡的。没有谁会例外。”
“你不会死,你只是太累了,过些日子你从药王谷回来之后,我让你和锦时一起出去散散心?”
白岚有还没有说出来的话,那是他不能说出来的话:不论哪一个未来里,他都看不到梁幼七死去了。
“师父,您这话……不过我很开心。我也许真的是累了吧……”
她的话音逐渐埋没在白天高声宣告“师父!我把这小子绑来了!”的声音里。
“他看见我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做了什么事呢,那么心虚,一看就有鬼!……”
当看见殿内的梁幼七时,白天明显愣住,话茬立马止住,他看向跟在后面慢悠悠进来的李今,那眼神好像在询问阿七怎么会在这里,李今给他一个白眼,过来拉过梁幼七把她带离御风殿。
守则原本还在反抗,看见梁幼七步履匆匆像是一阵风在他身边掠过之后,他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不再挣扎,也不再敢看那袭远去的身影。
李今把她带到一座山峰上,指着对面的宫殿与她说:“在这里,刚好能看见月牙峰上的御风殿。”
她懂梁幼七的心思,所以才挑在了这处。
梁幼七偏头看了一眼李今,笑了一下。
“你觉得你和他之间差了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有很多很多东西。”
“其实当年我并不反对你们在一起。”
“我知道啊。”梁幼七故作很轻松的样子抻了一下胳膊,惹得李今看了她一眼。
“扶南后天就要走了。”
“走了就走了,与我有关系吗?”
她说这话有些把自己摘除出去的意思,哪怕李今知道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大错。
“一定得那样做吗?你最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他与听风崖已经无关了。”
“果然,你们都知道。”她自嘲般笑了笑,“我想师父也知道瞒不了我一辈子,所以搞了这出。可我没想再像从前那样。师父大抵也是这样的想法。回不到从前的。师姐你其实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四师兄知道一点,虽然他嘴上说着相信我,但他并不是。我在他眼里,在你们眼里,我还是那个痴傻的,眼里只有方扶南的怀春少女。我做的一切,在你们看来,都是手段。你们忽视着我所做的努力,把它曲解成另一层意思。”她仰头看向天空,天晴,云美。挺好的。我们相互之间是跳板。
“你们太自以为是了。”
“你可以说我自以为是,但你不能说守则自以为是。”李今表情有些严肃起来,她板起脸来不凶,但存有一股威严之势,让人不敢直视她的双眼,且屈服于她身上那股杀伐之气。
“师姐,说实话我很惧怕你,想起以前的事还会恨你。”梁幼七没有选择正面回答李今的话,“当年师父觉得四师兄不是一个好老师,然后把我交给你教导之后,你对我很严厉,你像训练你的将士一样对待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顾这个孩子根本没有什么基础也没有什么力量。你初时看我很不顺眼,你不喜欢眼前这个笨得无可救药没有一点基础却自视甚高的‘凡人’,你更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收我为徒,给我那毫不起眼的名字添了寓意那么好的一个字。你也许没有在折磨我,也许是为了我好,可我感受不到,一个心思敏感的孩子,能感受到的最深的其实是恶意,而不是那些微不足道且表现不出来的好意。在当时的我眼里,你其实和天崖风那王八掌门一样让我讨厌,我的泪水融化不了你对我的偏见,我的示好打破不了你对我的残忍。”
“你对我太严厉了,严厉得让我经常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明明你对四师兄、对锦时、对秋水,明明你对他们都可以和颜悦色,偏偏对我不行,我不能理解,所以我没法释怀。”
也许是看见御风殿内有人出来了,梁幼七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她抹了抹眼泪,然后没再与李今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李今听完她说的话,那双眼睛眺望去了远方,她蹙着眉,心情随着梁幼七说的话而回忆起了过去。
梁幼七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心里的想法,她知道当年的她确实很过分,她承认她做错了,所以后面她尽可能的改去她那副“刻薄”的样子,试着用另一种方式去教导其他人,也试着用另一种方式对梁幼七。不过她也说不出口道歉的话,因为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抱歉”“对不起”。道歉对她来说意味着低头。她不会向任何人低头。还有啊,就算她说了,那样就可以减轻一点阿七的痛苦吗?不,永远都不会的。痛苦的过去会如附骨之疽黏附在记忆的角落里,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被出现,消失,出现……反反复复,无始无终。
白天来到她的身边,转头看了她一眼,也许是彼此之间心有灵犀,又或者是多年养成的默契,白天直接直接坐了下来,在她的身边等着她。
一路上,守则都跟在梁幼七后面。
梁幼七很想、很想摆脱守则,可是她现在用不了灵力,她只能坐在锦时给的移风舟上看着周边高飞的鸟鹤都飞得比她快。心中郁结。原本刚才单方面对三师姐生了气的她心情就不太好,如今这破舟速度都没鸟快,她更是气得连踢了几脚舟身,踢完之后还是生气,就又凑过去把脚印给擦了。
守则跟着梁幼七回了风巽,他还在门口,就看见先进去的梁幼七挥手幻出一片阻隔他二人的纱帘,然后撩起纱帘走进去,他脚步一滞,随后又决绝地踏进去,他看着纱帘内的她把手抬起,这一动作似乎预示着她是想要摘下帷帽,但不知为何又犹豫放下了手。
她低着头,他不知她为何低着头。
她问你为何要跟着我,他说没什么。事实上为的什么各自心知肚明。
现场好似陷入了一种僵持中,他站着,她也站着。许久之后,她在床榻边沿坐下。
“你是要护送我去药王谷吗?”梁幼七轻声问外面站着的守则道。
“是。”
“我就知道师父会把这事说出去。”
“可是是我自己想送你去的!”他有些着急的说,“以你现在的情况,我怕你一个人去,会受人欺负,所以我要亲自护送你过去,与他们说明,你是我们听风崖过去看病养伤的病人,亦是他们的客人,你……”
“我这种情况?”梁幼七打断他,语气已经不太友好,“我什么情况?我没死,没残,我自己可以。其实用不着。”
“后面我还会去接你回来。”他只是默默说了这句。
“你不顾你自己吗?你的情况会比我好那么一点吗?师父没有跟你说要你留在听风崖吗?”她的语气已经很像呛人的了,她好像是希望守则与她吵一架的。
可是守则就只是摇摇头,说:“……我没有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我也没有什么事,你又为什么担心我呢?我成长到足以面对一切的境界了,你好像还是不放心我一个人。”
“我怎么敢放心。”
“我怕,怕得很多。”
“……”
沉默了一阵之后,梁幼七的声音响起。
“你不该这样的。”
“那我该是哪样?”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他难得坐了下来,视线还是不曾从那抹身影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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