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诉衷肠(06)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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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芙辛苦一整年, 团里假给足,允了她整整一周休息时间。清早她送走傅聿城,回屋裹一件厚毛线披肩,往楼上去找姑姑梁碧君。
梁碧君家里黑白灰三色装修,大冬天里天然多三分寒意, 好在暖气足, 赤脚也不觉得冷。
梁碧君给梁芙匀半杯热牛奶,自己伏案画图, 一边问梁芙:“来跟我报备昨晚的事?”
梁芙回家这两天没联系傅聿城,自然不单是想给他个出其不意的惊喜,更因为一着家就被梁庵道和章评玉绊住脚步。两人你方唱罢我登场, 一定要跟她把傅聿城的事情聊清楚。
尤其章评玉, 特意攒下好几个月的火气。
梁碧君没听见梁芙出声,抬头见她抱膝坐在桌前椅子上,捧着牛奶杯要喝不喝,情绪三分低落。
梁碧君很了解梁芙, 她这个侄女儿从小只要在家里吃了瘪便一定会来她这里寻求安慰。
“你妈训你了?”
梁芙摇头,“硬碰硬我妈也没赢过我。”
“那就是你爸说什么话扎到你心了。”她见梁芙肩膀耷拉得更低,笑了, “我哥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梁芙便复述给她听——
前晚在家,梁庵道单独同她聊傅聿城的事,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针对傅聿城本人,而是就事论事。梁庵道这样说:“假设你跟傅聿城结了婚,为了你以后日子好过, 少不得梁家要提携他。有了这层关系,到哪儿他都要遭人非议。人很难承恩而不诚惶诚恐,受了梁家的提携,他心态上还能跟你平起平坐吗?我不否认傅聿城是我带过最为天资聪颖的学生之一,正因如此,我不想他受这些隐性歧视,原本凭他自己的实力和性情,迟早能在这领域里占得一席之地。”
几句话堵得梁芙哑口无言,她承认自己从没往这么深考虑过,梁庵道也确实不再拿她当小孩儿,才只分析利弊不过问对错。
梁碧君听完笑了,“我哥从小就会危言耸听,这些话有道理归有道理,可是世界不是按照道理运转的。”
“所以姑姑你支持我们?”
“我哪边也不站,你不用拉我当队友。因为非要说的话,我也不觉得你跟傅聿城多合适。”
“你都没跟他接触过……”
梁碧君看梁芙没精打采,也就忍不住多分析几句,“小傅单亲家庭,从小成绩优异,你还告诉过我,他父亲是自杀去世的。把他成长经历拉一条线,他是什么性格的人,一目了然。这孩子必然心思深,自尊心强又自卑感重,你真的做好跟他长久下去的准备了吗?”
“我和傅聿城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他有多敏感自卑。”
“那我只能用一句鸡汤来回复你了,用尽全力才能毫不费力。”梁碧君看着梁芙,目光明澈,便似一切洞然于心,“……你如果真对小傅充满信心,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去跟他说?”
梁芙没有说话。
事实她从不认为傅聿城是章评玉口中所说狼子野心之辈,可确实她不敢拿梁庵道分析的这些与傅聿城推心置腹。
这些关涉利益的冰冷辞令,傅聿城未必没有想过,甚至极有可能想得更深,更远。
梁芙笑了一声,“……听你们所说,我怎么觉得好像我明天就要跟他结婚了。”
梁碧君瞥她一眼,清楚她开始回避思考,心态上可能已经退缩了一步。也不怪她,她还年轻,而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本就是亘古以来最难解答的问题之一。
最后一句话她咽回去,没同梁芙说:倘若傅聿城真的有心攀附梁家,事情反倒简单多了,没有什么比利益的纽带更牢固。如若他不图捷径,所求的是一些更纯粹的东西,他本身又是完美主义的人,那他所要走的路,是于深渊之上涉一座独木桥。
周末来一场雨,气温再降,崇城进入一年之中最为萧索的时节。
周昙委托给程方平律所的那起案子,一审判决下来了,十七年。征求过那人的意见,决定不上诉。
人自看守所移交给监狱的那天,傅聿城接到周昙电话,邀请他出去喝酒。
周昙凡事嬉笑相对,这次也不例外。酒过三巡她笑嘻嘻对傅聿城说,原本以为是无期。这案子傅聿城基本全程参与,清楚那些盘根错节干涉有多深,能争取到这结果,确实没辜负周昙所付的天价费用。
“昙姐怎么不喊梁芙出来?”
周昙半倚着吧台,轻晃手里酒杯,听冰块撞出清脆声响,“因为我觉得我今天喝醉了有可能会哭。一般会哭的情况,我不大想当着阿芙的面。”
这晚周昙确实喝醉了,也确实哭得十分狼狈,絮絮叨叨讲关于那人的事情,讲自己多少个日子等在上回打牌的那座宅子里,不知道他会不会去,他有一千个温柔乡可以停留。
这些话傅聿城只过耳没过心,因为他知道周昙不见得想让任何一个人记住。
周昙喝得差不多了,傅聿城计划该怎么送人回去时,周昙自己拨了个电话,喊人来接,大着舌头“喂”了半天,好歹将话说清楚。
半小时后人来了,挺年轻一男的,傅聿城估计他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傅聿城不大放心直接放周昙跟他走,端出查户口的架势审问,年轻男人最后把身份证一拍,“身份证押给你,人我能带走了吗?是她主动叫我来的,不是我非要带走她。”
“冒昧问一句,你跟她什么关系?”
年轻男人瞧一眼周昙,有点儿没好气,“……她粉丝。但以后就不是了。”
将人送走,傅聿城回去结账,准备回宿舍。
开门时冷风打个旋窜进来,傅聿城裹上围巾,双手插进大衣口袋,走进寒风里。酒吧外一条霓虹闪烁的巷子,挨墙根躺着烂醉如泥的酒鬼。
走到路口处,傅聿城停下脚步,觉出有人在跟踪他。
转过身去,才现对方来势汹汹,七八人结伴,领头那人他见过一次,丁诗唯的哥哥。
丁诚穿一件皮质风衣,理着寸头,一道文身自袖管延伸到手背,虎口捏紧,手里拎一根棍子,瞧着挺沉。
丁诚笑说:“原本没这个闲心去找你,但既然今天碰到了,就不能让你全手全脚回去。
说罢,手腕一抖,身后跟着的那几人一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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