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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匿名信 (第2/2页)

“对,就像我们寨子,原来没得文字,只有靠山歌流传下来。”红樱举一反三地说。

“老师,古代人也说京州正音吗?他们没有学过正音不也能创作出很好的词诗歌赋嘛,我们建西口音啷个不行,读音莫不得有高下之分吗?”小黄鸭头杵在桌上,抗争地说。

君栖一时语塞,刚有些为人师表的欣慰没有了着落,这个小刺头还真不好教呀。

“啷个啷个的,”君栖说着小姑娘的口音讲话,“净找些歪理,学不好正音,以后下山去读书去工作,怎么和大家正常交流,一开口就要惹人笑话。”

红樱一旁帮腔数落了馨兰一通,小姑娘这才偃旗息鼓,咿咿呀呀地继续朗读起来。

走廊外木门吱呀打开,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居士正准备下楼功课。

“优姨,孩子们朗读没打捞您午休吧?”君栖说。

“不碍事的。”居士摆了摆手,双手行合什礼后告辞离去。君栖和女孩们又呆了一会,约好下山赴宴席的时间,这才下楼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房间里的火盆黯淡,奄奄一息,君栖用火钳通了通,又加了些新木炭,火苗慢慢舔了上来,她架上水壶,蹲在炉旁烘着火。红樱和馨兰的房间没有放火盆,身子冻得发僵,慢慢地身子开始暖和柔软起来,细密的水泡开始聚在壶底,嘶嘶作响。

她吃力地拎起满满一壶热水摇摇晃晃地去到柴房,山里面生活,洗个头也要大费周章,不过洗完以后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她抬了个小板凳坐在火盆边,湿漉漉的头发垂落,随着木梳起落松散开来,闪亮的发梢在火光中飘忽摇曳。

君栖随手翻阅《素描大师范示》,书是从澄红樱那里借来的,封面上还戳有某大学图书馆捐赠的图章,这是艰深的专业教材,她一时看得入了迷,以前学画画时也曾系统学习过素描,老师教得认真,自己学得也算仔细,只是天分不到,好些地方只会依葫芦画瓢,精妙的笔触始终体会不到,现在再看书中大师的传世之作,忽然有了许多明悟,疏密相间的线条好像活了起来,争相诉说那一该的心意,她觉得自己甚至能看得出那些犹豫彷徨的笔触,就好像画家在她面前摇着头叹息找不到更好的表现手法。

碧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遛进房间,正趴在她的脚边打盹,柔软的脖胫毛绒绒暖洋洋,木炭噼啪爆出火星,灸得黑白猫抖擞地逃窜开去。君栖搁下书,揉了揉眼睛,伸展胳膊打了个呵欠,岁月静好,只是有些无聊,倒盼着早些开学。

不自觉她又打开手机,屏幕上依然没有信号显示,也没有短信进来,与世隔绝就几天,却好像已经过了很长时间。爷爷应该还在探幽山水,恐怕还不知道她离开了华亭,二弟君杰或许正在四下找寻她的下落,手机里最后一条留言正是她发给君杰的,只是说她要出门散心一段时间。他如果有心应该能查到她到建西的航班信息,说不到很快就会出现在她面前,领她回去。她摇了摇头,驱散走一堆的胡思乱想,这才刚来几天,就想着要回去,到时候她该如何应对面目狰狞的父亲呢?虽然早已对亲情不报希望,她还是需要多些时间理一理头绪。

偶尔她也会想如果当时没有冲动地去找父亲当面质问,那层表面的客气就还能维持下去,或许就没有了撕开伤疤后的不堪和鲜血淋漓。

“哪封信到底是谁寄的?是打抱不平的知情人还是幸灾乐祸的幕后黑手?”她双手抱膝蹙着眉头,终于开始想一想其中的人情世故。那真的就是一封信,夹杂在广告和水电费帐单中寄到她和闺蜜蒋文丽合住的公寓,蒋文丽从信箱取出来时,要不是稀罕地粘有漂亮的邮票,她就当广告随手给扔掉了。

信很长,并非手写而是打印出来。按信里的说法,君栖的母亲姬**并非病逝,而是因为长期抑郁而自杀身亡的!姬**和君栖的父亲君承志的婚姻是家族的安排,一开始就磕磕绊绊。姬**在怀孕期间发现君承志在外面包养了其它女人,姬**从小是当公主养大的,那里承受得起丈夫的欺骗,本来想打掉孩子后离婚。君栖爷爷坚决不同意,切断了儿子的一切经济来源,迫使他跪在姬**面前起誓痛改前非,**的父亲也劝女儿看上腹中孩子的份上原谅君承志。之后姬**忍气吞声生下了君栖,却患上了产后抑郁症。有了女儿后,君承志也开始执掌君家的一部分产业,故态萌发,长期不回家,继续和包养的女人厮守,在姬**的面前毫不掩饰对母女俩的厌恶。君承志亲口告诉妻子他和外面的女人有了儿子之后,支撑姬**最后的一根稻草折断了,她终于明白她的丈夫并不是拈花惹草偷腥而已,外头的那个女人才是他的真爱,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姬**选择了自我解脱。

信里还描述了君家靠着姬家发迹的历史。姬姓家世显赫,爷爷原本是在姬家的公司打工,受姬家老太爷一路提携成为核心管理团队成员,但在经营理念上和姬家大公子相左,老太爷退隐后受到了排挤,于是选择离开姬家产业,白手起家打拼天下。姬家的二儿子和君栖的爷爷关系莫逆,在爷爷创业初期不惜和哥哥反目,提供了大量的帮助和资金支持,所以君家的发达其实和姬家有直接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两家的联姻。姬**身亡后,君栖的外公悲愤异常,断绝了和君家的情谊,自己的掌上明珠是因为生养君栖而精神抑郁的,因此对外孙女也心存厌恶,从不探望也不过问,只当没有君栖的存在。

君栖的爷爷深感内疚,自觉辜负了姬家的情义,原本想断绝父子关系,但考虑到君栖可怜,对自己的独子君承志只能委曲求全,但从不让那个女人登门见礼,对两个君俊和君杰两个孙子也不是十分亲近。

君栖直觉这封信是真实的,这也解释了爷爷为什么对她如此宠爱,而对父亲和继母那么地不待见,甚至把她从父亲那里接走后,直接剥夺了父亲的家族企业管理权,交由职业经理人团队负责,把自己当做未来君家掌门人来培养。她原本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亲生父亲视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仇寇,这下就说得通了。

以前对父亲只是畏惧和伤心,那么现在更多的是愤怒和不值,她没有想清楚以后和父亲保持怎样的一种关系,现在知道了真相,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这让她特别生自己的气。为母亲的遭遇去报复父亲吗?还是那个第三者的继母呢?让他们倾家荡产生不如死?即使能做到,又能让母亲重生吗?除了因为仇恨而变得疯狂之外,自己什么也得不到。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红樱和馨兰提醒她该出发去参加沉云所村正式欢迎她的晚饭。君栖套上鹅黄色的羽绒外套披上围巾,在两个小姑娘簇拥雀跃中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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