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司马懿指洛为誓施诈术、大将军进退两难疑不决 (第2/2页)
曹爽看完奏表后,既惊且怒,情绪再次失控的他直接将奏表掷于了地上,而后愤愤的说道:
“哼!看来司马老儿是早有预谋!来人,快去禀告陛下,就说城中有变,车驾暂时宿于洛水南岸二十里!”
曹羲此刻同样心乱如麻,但他还是努力收摄了心神,按照曹爽的要求通报去了。
曹芳同意以后,曹爽立即便命麾下千名领军营、武卫营的禁军就地伐树,制作了简单的鹿角路障和简易营盘,而后又从洛阳南郊负责屯田的禁军别营中召来了屯田民兵三千九百四十人,暂时据守在了洛水南岸。
虽然一切已经布置妥当,但心中慌乱的曹爽、曹羲、曹训、曹则、曹彦兄弟几人此刻只感到一阵彷徨无计,天下之大,此时此刻竟好像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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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的数万禁军此刻全数都在司马懿的控制之下,而曹爽营中除了一千精锐禁军以外,就只有近四千装备不足、身无铠甲的屯田民兵,此时此刻,所有家属皆在城内的随驾禁军心中都充满了沮丧之情,倘若不是皇帝和大将军都在,他们只怕早就哗变入城了!
正在曹爽据守城南,犹豫不决之际,远处洛水桥畔再次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各自统帅五百轻弩、五百步军的曹训、曹则兄弟二人以为是城内司马懿派人来攻,一边严阵以待,一边立即派人前去禀报了曹爽。
曹爽听了禁军的禀告后,心中不由得一紧,他立即命令诸营弓箭手赶赴前阵,引弓严阵以待敌军,曹爽自己也立即擐甲持剑,来到了前军阵中。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曹爽抬眼望去,只觉得北面那些士卒的服色十分眼熟,再望去时,这才看清楚来者原来是自己府上的府兵。
曹爽不由得心中大喜,他立即便下令让弓箭手撤箭松弓,以免误伤友军。
不多时,大将军府参军辛敞、司马鲁芝、主簿杨综三人便率领着大将军府的二十余骑策马来到了曹爽营中,余下的四百步兵也在半个时辰之内陆陆续续来到了营内。
“城中如今情况如何?”
甫一见面,曹爽便急切的问起了城中的情况。
鲁芝立即回复道:
“启禀大将军,城中已被司马懿把守得铁桶相似,司马懿如今亲自引兵屯于洛水浮桥,依卑职之见,大将军不可再回城去了,宜早定大计!”
“此计虽好,但此次随军的禁军士卒家眷皆在城中,军无战心,倘若发生哗变,后果不堪设想啊!”
曹爽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因此一时之间几人并没能统一意见。
三人正说话间,自平昌门而出的大司农桓范也已从城中骤马而至,他遥遥在马上,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呼唤道:
“大将军,太傅已变,大将军如今当速速请天子南幸许都,然后调各郡外兵,集合天下兵马以讨司马懿,如此大事可定矣!”
曹爽听了桓范的话,皱眉摇了摇头,等桓范下马来到面前,他才反驳道:
“且不说随驾士卒家眷尽在城中,军无战心,孤与诸弟全家妻儿也尽皆困在城中,孤岂可弃之不顾,投他处求援?”
桓范听了这话,摇了摇头,力劝曹爽道:
“匹夫临难,尚欲存活!今大将军身随天子,号令天下,谁敢不应?岂可入城自投死地?”
曹爽听了这话,心中又打起了架,仍然不能下决定,只是皱眉摇头叹息而已。
平日里,在日常政事上,有何晏、丁谧、邓飏、桓范等人相助的他虽然偶有决断,但今日的他心神大乱,家眷都被困于城中,竟变得格外犹豫了起来。
桓范此刻心急如焚,他又接着劝道:
“大将军,此去豫州许都和安邑侯毋丘将军汇合,不过数百里路程,士兵即便略有怨言,有天子和您镇着,也不会发生哗变。再加上有安乡侯别营兵马,近在阙南,呼之即至。大司农之印,老夫亦已带在身上,大军粮草亦无忧矣。大将军可速速出发,若迟则休矣!”
曹爽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冷静思考,他闭目摇头道:
“诸位不要如此急躁,待孤细细思之。”
就在众人争吵不决之际,司马懿所派遣来的侍中许允、尚书陈泰二人也抵达了大营。
曹爽只以为与夏侯玄交好的二人与鲁芝、桓范等人一样,是来好心报信,并没有料到他们是司马懿派来的说客。
当然,许允、陈泰二人的本意也并非是要害了曹爽,他们此时也认为司马懿素有德望,断然不会贸然杀害宗室大臣。
“太傅只是畏惧大将军权柄过重而已,不过是要削去大将军兵权,别无他意!”
“玄伯所言甚是,以允之见,大将军可早归城中,切不可搅动天下、使吴蜀有机可乘啊!”
原本已经有意采纳桓范意见的曹爽,此刻听了二人的劝告,心思又被扰乱了,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只见远处来了一位膀阔腰圆、满面胡须、身披重甲的壮汉,此人正是曹爽一直看好的殿中校尉尹大目,只是曹爽并不知晓,一向忠心的尹大目此刻也被司马懿伪装的和善给说服了。
尹大目下马来到曹爽面前,擦了擦额头上因纵马疾驰而渗出的汗水。
曹爽心想,这尹大目一向憨厚老实、忠心耿耿,他的话也许更为可信。
曹爽拍了拍尹大目的肩膀,询问尹大目道:
“尹校尉,不知太傅他究竟意欲何为,还望君如实相告。”
尹大目又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这才回答曹爽道:
“太傅在北岸,指着洛水发了毒誓,想来应该并无他意。另外,我这里还带了蒋太尉的一封亲笔信。依在下之见,大将军可将兵权上缴,早归府上,仍不失为万户侯,上可保国家安宁无事,下可护佑妻儿家眷。”
曹爽听了尹大目的话,深以为然。
他想,那司马懿既然已经指着洛水发了毒誓,想来此事应该不会作假。
他急忙拆开了蒋济的亲笔书信,确认确实是蒋济的笔迹后,他这才览目望去。信中所说的果然大致与尹大目所说无二。他又想,蒋济为人一向信守承诺,且为文皇帝、明皇帝看重,与曹家也颇有渊源,如今在信中如此保证,足见其言不假。
只是,自己就这样交出兵权,之前的夺权、改制,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将付诸东流了?
桓范见曹爽好像又有了动摇,急忙劝告说:
“大将军,如今形势危急,休听外言而入死地啊!”
曹爽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此事事关重大,容孤好好想一想吧……”
曹爽意不能决,拔刀在手,孤身一人来到了洛水南岸,他遥望着洛水,止不住的嗟叹寻思。
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儿时,父亲曹真教导自己兄弟兵法武艺的场景;还有少年时,自己与先帝、还有曹肇曹长思、燕王宇等人游猎京郊,谈文论兵的日子;他也想起了自己和曹肇、何曾、毕轨、李丰、夏侯玄等人在东宫扶保先帝正位的经历;最让他难以忘怀的,还是先帝临终时对他的殷殷期盼与谆谆嘱托。
人生数十年,就这样匆匆而过,昔日的自己也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没想到今日自己却面临如此困境。
当真是人生如棋,不可逆睹。
曹爽自黄昏立于河畔,神伤流泪,直到傍晚,终是狐疑不定,不知该如何抉择。
就在这时,一个温煦柔和的声音唤醒了曹爽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