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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姐马上往孙笛脖子上一吊:“孙老板,总不能让我白跑腿吧?”
孙笛又拿出一百块钱给了王小姐:“你快去,千万别让人知道我在你这里。”
万没想到,公安局已赶到了孙笛前面,当王小姐按照孙笛给她的地址找到孙笛住处时,正撞到了公安局的枪口上——和公安局同志一起守在孙笛住处的,还有孙立昆。王小姐一出现,公安局的同志马上把王小姐请了进来。
王小姐有些慌:“对不起,我……我找错门了!”
公安局的同志说:“没错!你不常在曼哈顿歌舞厅坐台吗?我见过你!”
王小姐更害怕了:“我就是坐坐台,真没做过生意!真的!”
孙立昆这时走了过来,和气地说:“孩子,你不要怕。我是孙笛的爷爷,请你告诉我,是不是孙笛让你来的?孙笛现在在哪里?我们就是要找孙笛核实一点情况,和你没任何关系。”
王小姐听说孙立昆是孙笛的爷爷,又是核实问题,便把孙立昆和两个公安人员带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楼下,指着二楼亮灯的一个窗口说:“孙笛就在那间屋里。”
孙立昆点点头,回转身对公安人员说:“给我一点时间,我和孙笛说几句话。”
公安人员说:“好吧,孙老,我们信任您,您愿谈多久谈多久!”
孙立昆苦涩地笑笑:“谢谢你们!”
迈着沉重的步子上了出租屋二楼,敲开门,孙子孙笛出现在孙立昆面前。
孙笛脸上没有多少痛悔,对这位老革命爷爷的突然出现,也没感到多少吃惊。祖孙二人在死一般的沉寂与压抑中冷冷对视了好半天,孙笛才强打起精神说:“爷爷,我知道你到这里来又是要教训我。可事到如今,爷爷,我劝你啥也别说了。你有你的活法,我也有我的活法,时运不济,我只好认命了!”
孙立昆说:“这是时运不济吗?你这是犯罪,三条人命葬送在你手上了!”
孙笛说:“原始积累从来就是残酷的,就是血淋淋的!”
孙立昆一下子失态了,愤怒地拍起了桌子:“为什么不是你的血?而是那些民工的血?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流血?为什么!你给我说!”
孙笛也不退让,“哼”了一声:“爷爷,你怎么知道我没流过血?我流了血也不会告诉你——爷爷,你们的时代早过去了,我们的事情你们不会理解的!”
孙立昆痛心地问:“那爷爷过去给你讲过那么多道理,你都忘了?”
孙笛摇摇头:“也没全忘,偶然还会想起来,不过,都挺可笑的!”
孙立昆怒道:“我们可笑?我看是你可怜,除了钱,什么都不认识了!”
孙笛说:“爷爷,你不可怜?不论咋着,我都按自己的意志活过,钱挣得不少,漂亮小姐也玩得不少。带你们来的那位王小姐,我八百块就包她一夜!你呢?什么时候有过自己的意志?又什么时候这么自由自在地活过?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在哪里?还什么党的齿轮和螺丝钉,你这辈子简直是个笑话!”
孙立昆劈面给了孙笛一个耳光:“放屁!我这一辈子是个笑话?我唯一的笑话就是有你这么一个混账孙子!孙笛先生,你问我在哪里?我来告诉你,作为党的齿轮和螺丝钉,我在中国共产党从一九四九年到一九九九年的所有辉煌成就中!”
孙笛捂着被打痛的脸,冷冷地看着孙立昆:“别忘了,爷爷,你也在你们党的错误中,你们党不断犯错误的时候,你也跟着不断犯错误!不说别的,就说奶奶吧,她会是右派吗?她当年投奔革命时,你们还没有这个新中国。你倒好,奶奶一被错划成右派,你马上离婚!这叫不叫背叛?你真和你们党一样一直伟大光荣正确!现在,你这个独苗孙子马上要被人抓走了,你还满嘴大道理,人可以这样活吗?!”
孙立昆怒吼了一声:“你……你混账……”高大而苍老的身子顷刻轰然倒下了。
守在门口的两位公安人员马上意识到屋里出事了,这才冲进了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