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杀醒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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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痛啊。”
刚说话,赵无秋便重现在飞散的血沫里,却又让新的光矢射到爆散。那是一种酥麻爬过皮肤,深入肌层,萦绕脑中,惬意又无趣。钢棱高举,本该用去突刺的武器被赵无秋随手挥砸,可金芒却钻出圣者的躯体,凝为一面面层层相叠的光盾,试图阻拦钢棱的攻势,却碎成点点荧光,消融在空气里。
“好看,真好看,”恍惚间,赵无秋收回钢棱。消散的光盾,像极从前常玩的冷烟火,即使在白昼也能燃起一片星空,“这是什么?我喜欢啊。”
“传统的高等防护奇迹,由圣岩激活后存储体内。”
“奇迹塞得进身体?”
“好吧,你可以这般理解。传统的奇迹须提前念诵经文来激活圣岩,常有使用者将激活的圣岩能量收纳体内,以便携带更多的圣岩。朝晟的奇迹则统一由网使用,虽省去诵读的麻烦,却须备好圣岩,从而即时激活。”
“说慢点,听不太懂,”咂几下嘴,赵无秋抬起食指,也射出发奇迹的箭矢,与一层护盾相撞为光的粉,“对了,经文是什么?你会不会?给我念念。”
“我劝你严肃处理当下的事。”
“还没祖仲良会侃,”赵无秋再举钢棱,咧开嘴,绷紧面上每条肌肉,笑得发黑,“记得翻译翻译,让我听听他会说什么。”
连番挡下攻击后,圣者再无惧色,坚信敌人并不可怕,只是硬化武器而已。能撑住装大口径穿甲弹轰射的护盾,定能捱过更弱的锤打,在破碎前,绝对有时间用出传送的奇迹,从——
“怎么?!”
圣者看到,钢棱慢慢在靠近,护盾层层在破碎。那钢棱看着很慢,很轻,却仿佛比他的旗舰还重。而这沉过十万吨军舰的钢棱正徐徐压过护盾,将奇迹之光碾作尘土。此刻,半米长的钢棱已是他眼里最可怕的武器,比战舰的巨炮,不,比口径足半米的列车炮还要可怕。
“啊?”
圣者惊讶了,因为落至肩头的钢棱是想象不符的轻。怎会?无力的攻击怎会将护盾打破?错了,肯定错了!
没错,隔着肩甲的轻盈震动刚传给大脑,圣者已看见条凹陷的血痕印在右肩。不,不是血痕,是肉痕,是骨痕,钢棱早在破开的盔甲上悬停,肩却断裂,只给肋间的皮肉勉强挂住,撕裂的痛感终究迟来。痛,很痛,不止痛,还很重,好猛力的重。
怎会如此?分明无力的碰撞,怎会突然暴增至这种量级?就像…就像一片羽毛飘在肩头后,无穷尽的羽毛忽地飞现,全叠到第一片羽毛之上,将无数的轻压迫为无限的重。
收回钢棱,赵无秋拿它挥砸自己的手掌,斜着头听沉闷的声,瞅圣者褪色成苍白的脸,等他喊痛或是说话。但圣者没吱声,隆鼓的咬肌撑起皮层,显出条条的肌肉纤维。更有清脆的嘎嘣从口里传出,是什么硬质的东西在开裂。
“妈的,就断条胳膊,有必要把牙咬烂?”有些怒,赵无秋的嘴向后拉,再抡起钢棱,“呼,你唬得我说脏话了,得让你多痛几下。”
轻柔动作的缓慢异常,圣者放任钢棱抡砸另一肩,断骨的声清晰可闻,痛又在加剧。他的脖和脸撑满肌肉的线条,扭曲的横肉几欲撕开皮肤,成功把满口的牙给咬碎,再添新的痛。现在,失去肢体的痛,血射肉烂的痛,骨崩牙碎的痛重合成锤。痛的锤钝击大脑,令他很不好,想喊,想释放,痛苦要控制身体去把痛苦释放。
喊、喊,
快喊。喊啊,痛啊,别忍耐,喊痛啊!快,喊痛,喊痛,等什么,快喊啊!
圣者没吭声。他打颤的喉咙违抗痛苦,靠意志战胜大脑的命令,啐出淌碎牙的血,喷向敌人:“呸,狗屎的家伙,你那张臭脸是在等我喊疼?等我求饶?蠢猪,我不在乎你能否听懂,我只想告诉你,即使痛死,我也不会哼你妈的一声。”
听到葛瑞昂的热心转译,赵无秋的额头绷出怒纹:“真有人这么硬气?你不是在偷骂我吧?”
赵无秋看向圣者,视线随混杂牙渣的鲜血滴落,流过胸甲,渗进四枚黑金钉,汇入地面的血泊。再往脸看,看见圣者在笑,染血的笑挺不屑,是能盖住剧痛,甚至好爽的不屑。
“笑?”不想压制怒火,赵无秋也在笑,是连疤都跟着弯的狞笑,希望这硬汉能听懂木精的语言,“笑,我喜欢。葛瑞昂,你先前是怎么辱骂…对,圣徒的?哦,我想起来了,我会按你的思路去尝试。”
“什么尝试?你莫不是又要弄极端的东西?”
搓起棱刺的尖,赵无秋绕着圣者转,缓缓回答:“不,不。我只是去学习控制怒火,但并非压抑,而是解放。”
“无用的废物…”没牙的嘴还在吐血,他的眼虽没跟着敌人,却仍在蔑视,“哪怕有再强的力量,人类的叛徒总归是叛徒,蠢猪总归是蠢猪。别浪费时间,来,继续,少讲古怪的废话——啊?”
圣者失声了,他的嘴没有流血,肩也不疼,痛楚全部消失。一咬,他便发现该碎的牙全还在,手轻松抬到眼前,双臂很灵活,再瞟两眼,果然肩膀也无事,盔甲都很干净。可低头看脚下,白的碎块仍倒在血泊,怎么回事?
尚未明白发生什么,尖锐的刺痛唤回圣者的注意力。是赵无秋用钢棱的尖锋划破他的胸甲与胸膛,看着他,等他说话。
“废物,来啊!来啊!”连蔑视都没有,圣者笑到挤出两三滴泪。愚蠢的朝晟人,尽会做无用功。想借用微疼的伤口说话?不如去学高贵的特罗伦语言吧!圣者敲着胸甲,吼得痛快,“朝晟狗,别再低贱地吠叫,不管是杀还是折磨,我圣者都乐意奉陪!”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话音未落,无数划破的声在同响。是圣者,他整个人,不,是他的身体、他的护甲被锐利拉过。
盔甲和衣物散成粉与丝,飞满舰桥的指挥室。划痕也刻满他的身,把圣者一笔笔点成没皮的血肉之躯。皮肤的每寸每厘每毫都给尖利挑烂,挑烂的很细,却覆盖所有皮层,即便拿放大镜看,也没法从圣者身上找见哪怕发丝粗的皮肤,它们全被剃成丝,挑飞到空气里。
疼吗?
不疼,是种微痛的针扎感。可圣者的肌肉却抽搐,他感到非常不适。他明白,些微的疼痛确实不用在乎,可当无数的些微相加后传至大脑,便再也无法轻视。
圣者缩紧咽喉,渗血的面肌扭曲着,五指按进掌心,竭力不去嘶吼。他坚信,痛楚可以控制、可以忍耐,能做到,能做到,能做到不给面前的疯狗凭痛楚打败!
“你说过的,来。”
血在流,但现在无数尖锐挑至飞溅的,是棉线般的鲜红肉丝。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每个字眼的吐出都伴随血肉新飘。圣者的躯体正被他蔑视的敌人,一点点地挑飞、一丝丝地刮去、一片片地剃掉。很痛,很痛,忍耐、忍耐、忍耐,不能输、不能输、不能输……不能他妈的输!
“哇——啊!!!”再不能也没有用。慢而清晰的痛楚细致极限,是多坚强的意志都无法忍耐的极限。伤口在加深,痛楚越明显,圣者已无法忍受,终在飞扬的肉线里呐喊,“呜哇呀!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呀!!呼哇——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说,当涓涓细流积汇成江海,便会升华出汹涌的澎湃,破开任何坚不可摧的水坝。或许,生命的忍耐亦如此,当痛苦的极限被突破,曾坚定的忍耐也会倒塌,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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