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心如死灰 (第2/2页)
赵杏如同被雷击般睁大她美丽的凤眸,眼中噙泪不敢置信得望着儿子,嘶哑的嗓子怒吼道:“那天夜里,你究竟在哪?!”
田柳克制着内心的愤怒和懊悔,五官有些扭曲,双眼含泪抽噎道:“我宁愿那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可是它不是梦,它是真实的存在,娘,你为啥要生下狗剩子?你看他眉眼哪点像田家人?你知道吗,你生下他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你这是自取屈---”
田柳嘴里的“辱”字被赵杏一巴掌扇进了嘴里,这是母亲第一次打他。
妈妈这个响亮的耳光更增添了田柳对狗剩子的憎恶,他左手捂着右脸颊,什么也没说冲出了家门。
当所有新兵戴着大红花在县武装部门前排队,亲人们都前来依依惜别地相送参军的孩子。
田柳这里,只有妹妹田桃和弟弟狗剩子为他送行,没有妈妈的身影。
穿一身绿军装的田柳失望得望着妹妹,“咱娘呢?”
田桃红肿着眼睛泣不成声,“二哥,娘病了,躺在床上起不了床了,她让我告诉你,你在部队一定好好干。”
狗剩子拉着哥哥田柳的衣襟,撇着小嘴哭道:“哥,不走哈,哥,狗剩子听话,不惹你生气。”
低头望着满眼泪汪汪的狗剩子,田柳的心莫名得一抽,是呀,这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小弟弟。
田柳蹲下身子,双手捧着狗剩子的小脸,大拇指揩去他小脸的泪珠,叮嘱道:“哥不生气,狗剩子,在家听娘和姐的话,好好读书识字。”
看着田狗剩子小脸的眉眼,田柳的手又如同被蜜蜂蛰了般收了回来,他不愿看狗剩子这酷似李奇闻的五官,一见就心生厌恶。
田柳快速回到队形中按照队列顺序爬上了军车,在锣鼓喧天中,车子离武装部渐行渐远。
他泪眼模糊得望着妹妹的身影,最终忍不住小声抽噎着,哭着哭着就哭得喘不过气来。
同行的新战士以为他恋家,竟然哭得像个娘们一样,都指指点点的取笑他。
只有田柳知道,他在为可怜的母亲哭泣,为当年自己的怯弱而哭泣。
那个夏夜,对于田柳来说是一场永远甩不掉的梦魇,这可怕的梦魇时时刻刻纠缠吞噬着他的心。
那个夏夜是田柳人生的分割线,也是他性格分裂的分割线,之前的他是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少年,可是经过那夜后,随即爸爸的去世让他变得仇恨周围的一切,性格开始扭曲起来。
那天下午,他跟邻居贾明叔家的长子贾希玩捉迷藏,无处可躲的田柳开始耍赖,没有藏在指定的范围,而是直接藏在爸妈的大木床下,静静等候着贾希的寻找。
贾希在规定的范围没有找到田柳,他知道田柳又耍赖了,懒得跟田柳玩这违反游戏规则的捉迷藏了,肚子饿的他回家吃饭去了。
躲在床底的田柳傻乎乎得等候贾希寻找他,在无聊至极的等候中竟然睡着了。
在睡梦中,他突然被屋里的动静给惊醒了,有点似懂非懂。
田柳以为床上的男人是值夜班的爸爸回来了,吓得他躲在床底连大气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他屏住呼吸想趁着父母亲睡熟后再偷偷溜出来。
没想到屋里传来李奇闻刻意压低嗓门的声音,“郝剑良。”
随即就听到一个男人蹑手蹑脚走出去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夜深人静。
从床底下看到母亲手里拿着一根布条,迈着踉跄的脚步失魂落魄得朝屋外走去,连屋门都没关。
田柳赶紧从床底爬了出来,悄悄尾随在母亲身后,只见母亲走到自家的煤房里,朝房梁上扔这根长布条。
当母亲站在煤炭上将头塞进布条上时,田柳推开门一把将她抱起来,哭喊道:“娘,你不能死。”
赵杏母子俩坐在煤房抱头痛哭,后来,赵杏叮嘱儿子千万不要把她自杀的事告诉父亲。
但这件羞于启齿之事一直深深埋藏在小田柳的心中,如同一只毒蛇缠着他,并时刻提醒他这不堪一幕。
弟弟狗剩子的眉眼丝毫没有田家男儿的阳刚之气,柳叶眉、细长眼,长得阴柔的眉眼分明就是李奇闻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