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亲的伤势 (第2/2页)
“你个傻子,哪都少不了你!你还嫌害得你爹不够么?这一身臭气熏天还想往人堆里钻?你给老娘死开!再敢往前凑,老娘抽死你!”
赵氏恶狠狠瞪着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的黄一诺,啐了一口,转身就往人群中挤进去。
众人此时的心神都被厢房里牵引着呢,都没注意到身后这边发生的事儿。
旁边有一两个村民瞧见了赵氏欺负黄一诺,也都是一副见惯不怪的表情。
这本来就是老黄家的家事,他们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再说黄老三家这傻儿子,在村民们心目中也就是个惹祸精。
要不是傻胖整出那么多事,黄老三也不会半死不活的躺床上,这傻子早该教训了,活该!
黄一诺艰难地爬起来,看见赵氏正在拨拉其他围观的村民,上赶着往屋里挤。
黄一诺冷笑了一声,这个二妈,还真当自己是从前那个任打任骂的傻胖呢,那你可就打错了算盘了!
黄一诺再次贴了过去,在外人看来她还是傻里傻气地想往屋里挤。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用了一股巧劲儿,脚腕一勾一带,地上一个鸡蛋大的石头子就被勾了起来。
赵氏刚把黄一诺甩在地上后,就没再理睬这傻子了。
她今天刚从镇上回来,原本是去村东头娘家吃夜饭的,老娘今日宰了一只鸡。
刚进村口听说黄老三出了事,赵氏眼睛一亮,她最喜欢看热闹了,气都不喘一口地就奔来老黄家。
没想到回来晚了,地儿都被这些好事的村民占了,她扯着嗓音要别人给她让路,一边伸手去拨开挡在自己前头的人想挤进屋里。
脚下突然像是踩翻了个什么东西,牛高马大的身子顿时就失了平衡,仰背往后面栽去。
情急之下揪了前面那个妇人的头发,那个妇人发出一声吃痛的尖叫。
还好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才没有跟着摔倒,可那头发却活生生被赵氏给扯下了一缕来,露出指甲盖大一片光秃秃的头皮。
那妇人是村里张屠户的媳妇,也是个出了名的泼辣户,菜园子里少了一根黄瓜,她能足足咒骂半天的主儿。
张家媳妇看到是赵氏扯了自己头发,赵氏还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骂骂咧咧,一点赔礼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她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双手叉腰照着赵氏油光粉面的脸就狠狠啐了一口,“你个黑心眼的马脸婆娘,笨手笨脚地站不稳摔了个底朝天,还扯姑奶奶的头发,你不得好死哇……”
赵氏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唾液,嗷了一嗓子,揉着酸痛的腰从地上爬了起来。
啥话也不说,双手叉腰,弓背埋头,像是一头发了疯红了眼的斗牛,狠狠朝张家媳妇的腹部猛地撞了过去!
“唉哟喂……”
张家媳妇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痛得眼都直了,张家媳妇抬手抓住了赵氏的头发。
两人就地滚打成一团,口里还口吐芬芳!
而始作俑者黄一诺,却早已挤进了老爹黄怀礼的厢房。
屋里挤满了人,相比屋外面还算是安静一些,大家伙都没敢啃声,等待着坐在床沿上的那神医诊断结果。
黄一诺挪移过来,站在赖氏的身后,视线落在床上躺着的老爹身上,唇瓣紧紧咬着。
黄怀礼双眼紧闭,脸上的血被擦掉了一些,脚上的伤也做过了处理,包得跟个大粽子似的,那神医还在为他诊断着别的部位。
老黄头和五叔黄怀信,大伯黄怀仁都伸长着脖子站在床边,周氏被两个妇人扶着坐在一边的长条凳上,赖氏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又不敢哭出声,用手紧捂着嘴,眼巴巴地看着那神医。
黄一诺环视了一圈,又把目光转向了床上。
此时太阳已快要落山,屋里光线本就不好,现在又呼啦啦涌进来这么多人,黄怀礼满头满脸的血和泥,他想以气色来判断受伤状况都不行!
幸好从自己这个角度,他还能看见村医在黄怀礼的双腿上轻轻按摸的情况,那神医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黄一诺心里凝重起来,难不成命能保住,却要落下啥残疾?
怕什么来什么,他心里才刚转过这个念头,那神医便收回手,斟酌了一下,对守在床前的老黄家人道:
“老叔儿啊,老三福大命大,这条命算是保住了,稍后让老五跟我回去一趟,拿两副药回来给老三喝,他这趟失了好多血,血是身体的根本,好歹做点好的给他补一补,以免将来落下病根子。”
“是是是,那是当然。”老黄头连连点头,“那老三其他地方,没啥事吧?”
那神医顿了顿,脸色凝重起来,看了眼黄怀礼的腿,皱了下眉头,沉声道:“老三的腿,怕是得废了!”
那神医前面的半截话,刚让老黄头和赖氏他们松了一口气。
可后面紧跟着的半截话,却是让老黄家人刚热乎一点的心,再次坠入了冰窖里!
赖氏受不住这个打击,眼睛一翻白,直接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还好黄一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否则赖氏的额头磕到地上,少不得磕出个血窟窿来。
没人有心思管赖氏这边,屋里一片愁云惨雾,周氏又抑扬顿挫的哭了起来。
黄一诺吃力地扶着赖氏,心里也是很沉,视线落在黄怀礼的腿上。
怕是板车翻滚的时候,压坏了腿上的骨头和筋脉,搁在这的医疗技术,老爹想要重新站起来,怕是难了!
老黄头不愧是一家之主,虽然脸色都变了,还是强撑着问那神医:“一条腿还是一双?”
“一双。”
“当真……一点都没得治?”老黄头又问。
那神医叹了口气,“这事若是搁在市里,那些有钱有势的老爷们身上,也许还有五成的指望,搁在咱这穷乡僻壤的庄户人家,哎……”
后面的话,那神医没有说完全,只是摇了摇头,就站起身来,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