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飞天女巫 (第2/2页)
武修又坐回原位,姑莱王后见众人沉默正欲发言,突然听到后面有一个声音响起:“照武修大首领这般臆测,我也可以说是虞舜有意挑拨我东夷与三苗的矛盾,好坐收渔翁之利。须知,使团可是在华胥国境内遭遇截杀的。”
王后向后望去,只见门边站起一个穿虎皮裙的男人,此人身材修长,面目清秀,长得好似书生一般。他便是有鬲氏大首领封弟能。
王后眉头微微一皱,心想斟寻氏与三苗毗邻,常有贸易往来,与丹朱亲近不足为奇。只是有鬲氏位于北疆,与三苗素无瓜葛,而且封弟能向来自视清高,对寒漪这种唯利是图之辈甚是鄙夷,不知为何这两人倒搅在了一起。寒漪见有人帮助自己,立时嚣张起来,叫道:“没错,就是虞舜挑拨我斟寻氏主张联合三苗,兴兵平阳,剿灭华胥!”
还没等武修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公大臣的队伍中站起一人来,众人打眼看去,此人却是太祝奚仲。东夷明鬼敬神,以巫祝为尊,太祝的地位仅次于大王与王后,所以他一起身,众人都不说话了。
太祝没有理会寒漪,回身对封弟能拱手道:“大首领,丹朱暴戾无道,虞舜仁德爱民,此乃众所周知,故唐尧禅大位于虞舜。试问,仁德之君怎会做那小人勾当!”
封弟能毫不示弱,挺直身子朗声说道:“那虞舜心怀不轨,囚尧王,驱丹王,窃取华胥大位,冒称天下共主,其心之狡诈非他人所能及,太祝却说他仁德,岂不迂腐?”
封弟能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只有寒漪还高声附和:“没错,虞舜阴险狡诈之徒,担心公子费与舅父丹王联盟,在途中设伏将其杀害,后又以其子之头颅设蛊局以害其父,使我王险些丧命。故寒漪谏言,诛杀舜贼,以报国仇!”
太祝闻言脸色大变,怒声道:“封弟能,你说大舜王囚唐尧,驱丹朱,窃取天下,可有何证据?”
还未等封弟能回答,寒漪抢先道:“父传子,子承父,乃天之道,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还要什么证据?”
这时,坐在寒漪身旁的伏豹也按捺不住了,起身道:“尧王知子丹朱不肖,曾在百官面前说,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此事天下人共知。寒漪,你斟寻氏素来与三苗勾勾搭搭,今日在堂上颠倒黑白,混淆视听,难道是想要废除盟约,公开叛离东夷吗?”
寒漪一听此言,气得面红耳赤,如果不是身体太胖,行动不便,早恨不得上前与伏豹撕咬起来,他指着伏豹道:“伏豹,飞羽畏罪潜逃,怎知不是你这个有穷氏大首领与虞舜暗中勾结,指使他里应外合,谋害公子费?你的判国罪已定,却来说我叛国?”
使团一行,唯独飞羽下落不明,伏豹正为此事恼火,突然被寒漪诬陷,气得大喝一声,咬牙骂道:“你这奸贼,信口胡言,我先杀了你再说!”
伏豹一介武夫,能够力拔干钧,他说着便探手将寒漪颈后的肥肉抓住,猛力一提,居然一手便将那肥大的身躯拎在空中。只要他向外一抛,寒漪不死也要重残。
寒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肥家一般粗大的四肢不停地在空中乱捣,高声叫道:“王后救命,王后救命!”
王后知道,寒漪一死,必生内乱,东夷国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于是急忙制止:“太尉快住手,休得伤害寒漪大首领!”
“诺!”伏豹原本也不过是想吓唬寒漪这肥佬一番,见王后吩咐,便顺坡下驴,猛地把寒漪向地上丢去。与此同时,他的手并未松,将寒漪托住,快到地面时才放力。只听“噗”的一声,寒漪又坐回原来的毛毡,只是身上许多珠宝掉落下来,玉冠也掉了,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同时一股屎尿的臭味散发开来,引得众人侧目。
婧莱王后哭笑不得,急命金甲武士将寒漪带下去休整。寒漪整理好衣衫,回到议政堂之后,却不敢坐在伏豹身边了,便在门口封弟能旁坐了下来。
这时,姑莱王后说:“敌在暗,我在明,截杀使团,谋害大王,究竟是何人所为,目前尚不明朗。敌人尚且不知,如何兴兵,何谈报仇?敌人的目的,就是要让东夷内乱,内乱一起,不攻自破。为今之计,只有先稳定民心,暗中探察真相,待真相大白再议复仇,诸位以为如何?”
“王后英明!”众人朗声说道。
这时,长大夫子献起身走到堂前,说道:“启禀王后,如今储君已殁,我王抱恙,须尽快册立新储君,以安民心。”
子献目前虽无职务在身,但他还是有仍氏的大首领,故位列朝堂,坐于首领一侧。
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下,过了一会儿才问:“子献大首领以为册立何人为妥?”
子献说:“启禀王后,公子伯益自幼秉性恭良,日前又曾挺身救父,可谓至孝至勇之人。臣以为,公子伯益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子献话音一落,大堂之上立即骚动起来。出乎所有人预料,太尉伏豹率先发难:“公子伯益自幼孱弱,难当大任,且从未当职立功,不能服众,储君当另择贤者而居之。”
伏豹此言出,附议之声此起彼伏,有易氏大首领上甲微起身说:“东夷与华胥相同,虽有君王号令,但却是部落联盟,君王由部落联盟大会共同决议而定,如若世袭,我有易氏率先退盟!”
凤鸿氏为东夷老氏族,当年少吴便以凤鸿氏为基础,建立了百鸟之国。如今凤鸿氏的大首领为桑公。老桑公已八十八岁,鹤发童颜,身体健硕,目光炯炯,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哼,如果要讲世袭,也轮不到涂山氏。”
刚刚被伏豹教训了的寒漪见大家鼓噪起来,也不甘落后,叫道:“子献,皋陶王还在世,轮不到你有仍民来排定储君!”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说的“父传子,子承父,乃天之道”
这时,太祝奚仲见形势对王后极为不利,起身高声道:“大家认为公子伯益不能担当大任,那谁能当,是你伏豹、上甲微,还是老桑公啊?”
太祝奚仲一句话,让大家又安静下来,埋头不语。
这时寒漪高声道:“我推举封弟能大首领!”
封弟能吓了一跳,慌忙道:“不,不,寒漪你不要害我,我怎能担当储君大任!”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姑莱王后此时却没有丝毫笑意,她没有料到反对势力如此强大。目前看来,除了涂山氏和有仍氏,只有三四个小氏族支持伯益,想在今日让伯益登上储君之位是绝不可能的了。可是,储君之议既然已经发端,又该如何收场呢?
正当王后感到万难之时,突然听家老乌山高声喊道:“大王驾到!”只见皋陶王一身紫色风纹朝服走了进来,虽然脸色看起来略有些苍白,但与伯益昨日所见已判若两人,头上的两个蛇样突起也消失不见了。
王后和伯益连忙起身相迎,众大臣及大首领全都跪倒在地,山呼海啸一般高声喊道:“参见大王!”
皋陶王对自己突然现身所引起的震动很满意,这些人大概都以为他此时
正卧榻不起、生命垂危,所以才让这娇妻弱子前来主持大局。
他示意众人回归本座,说道:“诸位之议,孤已知晓,储君为国之本,
确不可掉以轻心。幸赖天不亡东夷,假我以时日,故立储之事不急于一时。
诸位知道,孤有两子,长子罹难,尚余幼子伯益。伯益年弱,未经磨砺,他能否担任储君,尚不可知。在此,我向大家承诺,立储之事必当公议,绝不私定。伯益不因其父为国君而继位,也不因其父为国君而避位,从今日起,大家广泛推举贤德有能之才,伯益将与这些人一起竞争,三年之后再议储君,诸位以为如何?”
一阵静默之后,众人高声喊道:“我王圣明!”
皋陶王又道:“华胥与三苗大战在即,我东夷当坚壁自守,不可贸然参战。即日起,朝中官员各回本职,氏族首领各回领地,守土安民,严阵以待,非王命无以动,凡有轻举妄动者,王师必前往诛杀。至于使团遭劫,本王遇袭之事,孤自有主张,从今日起不可再议,凡有再妄议者,即时金瓜击顶,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高呼道:“诺!
皋陶王说完,向家老使了个眼色,家老高声喊道:“大王起驾!”
大王起身便走,王后与伯益跟在后面。三人来到后堂,伯益追上前问道:“父王,你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吗?”
皋陶王止步,回身正要说话,突然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身形一晃向后仰倒。王后与伯益大吃一惊,急忙将他扶住。
这时,守在后堂的金甲武士不容分说,立即将大王抬上竹榻,向碧霞宫方向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