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去世 (第2/2页)
这样的闲言碎语他已经听得多了,爷爷的死,让他很内疚,他总觉得是自己害爷爷那么早去世,如果自己能再出息一些,爷爷每天高高兴兴的,一定能够多活好多年,自己为什么不再多努力一些,哪怕是骗一个老婆过来,也能让爷爷了却一桩心愿,能够让爷爷少听那些背后的那些指指点点,也许身子不会那么快垮掉。深深的自责,让他握紧了拳头,好像放声大哭,不知为何眼中却没有一滴眼泪,难道自己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冷血无情,是个白眼狼吗?
爷爷是个地道的农民,一辈子都在田里忙活,小时候黑黑瘦瘦的老爷子,总是不让他下地干活,总是用他粗糙的大手摸着周朴的脑袋叮嘱:“好孩子,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不要像爷爷这样没出息,只会种地。”
闲暇的时候,老爷子就会小心翼翼的从老旧的抽屉里取出用棉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军功章,这是他参军打仗,用性命换来的,老爷子一边擦拭着被磨得发亮的五角星,一边给他讲打仗的故事,给他讲战友之间的感情,给他讲战斗的艰苦,给他讲队友的牺牲,让他记住现在和平生活的不易。老爷子讲起这些,眼睛就闪闪发光,似乎回到了青年时代,只读过几天私塾的老爷子讲起抗战的故事就会滔滔不绝。少年的周朴听得似懂非懂,但对小孩子来说听打战的故事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他第一份工资给老爷子买了他喜欢的烟酒,老爷子却板起了脸,训斥他乱花钱,逼着他把钱给退了,回头换了一瓶便宜的二锅头,回家和他高兴的就着花生米喝了好几盅,红着脸一个劲地夸他孙子长大了,会赚钱了。
病床上,老爷子弥留之际,还不忘催婚,他最后的愿望就是能看着孙子成亲,可惜等不到了,老爷子把他手指上明显宽松许多的玉戒指哆嗦着取了下来,塞给了周朴,这是周家一辈悲传下来的,希望他能够继续传下去。。。。。。
唯一的亲人也离自己而去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丝毫牵挂,胸中憋着一口闷气,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化作一次次长长的叹息。他已经决定,等料理完爷爷的后事,自己干脆也找个悬崖跳了吧,或许爷爷还在路上等着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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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没什么亲戚,远房的那些早就不走动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连那些闲得没事的大妈们都觉得无聊散去了,只剩下披着白布孤单一人的周朴,揉着发酸的腿站了起来,重新添上已经烧尽的蜡烛,又重新跪了下去。这是送爷爷的最后一程了,不管有没有人看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守一夜。
没人吊唁,灵堂显得格外的冷清,突然一阵喧哗打破了宁静。杂乱的脚步声走进了灵堂,
“排长。。。。。。周排长。。。。。。。我找得你好苦了。。。。。。你。。。。。你怎么就走了。。。。。。。”一个穿着考究的白发老头带着金丝眼镜看到灵堂正中的相片颤抖着身子跪了下去,身边有人要扶他,被他生气地一把推开。
周朴不认识来人,从来没有见过,听他说话,猜想是爷爷年轻时候的战友,有人来吊唁,周朴心里也是一暖,扶着膝盖,起身递上了一柱香。
老人楞了一下,接过香,恭敬的拜了三拜,身后有人要接过香去插到香炉上,被他一眼瞪了回去,自己颤颤巍巍的起身把香插好,才摸了一把眼泪转头问道:“你是。。。。。。周排长的孙子?”
周朴轻轻点点头,接着对于老人的追问都老老实实的作答。听着老人的述说,周朴才了解,这老人姓林,以前是老爷子一个排的战友,彼此是挡过子弹的交情,后来老爷子负伤回家了,那时候通讯只能靠写信的年代,彼此就失去了联系,老人一直记着老爷子的恩情,一直想再聚聚。
可惜老爷子一直守着家里一亩三分地,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直到最后休克了送进了医院。
老人陪着周朴守了大半夜,随行的家人劝了好几次,都被他给骂了回去,最后实在站不住了才被随行的医生给硬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