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宴席 (第2/2页)
见裴尚武有些疑惑,什么怎么办?
祁问天遂笑了笑,压低了音量,向对方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道:“我这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呢嘛,不知兄长愿不愿意亲上加亲啊!”
闻言,裴尚武恍然大悟,只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而陆冲却忽地收敛了笑容,这一变化被心细如尘的祁问天看在眼里,心下顿时了然。于是祁问天又急忙摆摆手,岔开话题道:“哈哈,兄长,咱们今日有正事儿,这不过是个玩笑话,以后再说。兄长你看,大家是不是都在等着咱们动筷呢,要不咱们先。。。”
裴尚武环视四周,于是‘哎呀’了一声,道:“对对对,大家都辛苦了,请快入座动筷吧,咱们边聊边说,边聊边说。”话音刚落,众人便开始动作起来。江湖儿女嘛,本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只见处处觥筹交错,桌桌推杯换盏,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喧杂非常。
而裴尚武与祁问天的话题,也从这桌饭菜,聊到酒水,再至酒神帮,最后回归到押镖见闻。
酒过三巡后,醉醺醺地裴尚武拉着祁问天讲起了几日前,忠义堂一队人马在走镖时遇到的一个小插曲。
话说这长安城内的西坊一带,也就是问天剑阁的山脚下,开有一家赌坊,名叫雷记赌坊。
有一日,一名穷秀才不知何故,硬是一个人孤身闯了进去,非说自己有一个能够让赌坊赚钱新鲜法子,可以教给赌坊,条件是此法如若果真可行,需给他五十辆银子作为酬谢。他好拿钱回去,给家中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到大夫那里看病买药。
雷记赌坊的大公子名唤雷万钧,平日里最讨厌咬文嚼字的读书人,听说此事,好奇心起,觉得十分有趣,便先答应下来,决定听听这个穷秀才的敛财法子。于是穷秀才便一本正经地,将这赌法教给了雷万钧,又拿着算盘写了好几纸文字说明。
一番解释后,雷万钧愣是没好意思承认其实自己啥也没听明白,只好以此赌法小试几日,再做打算。却没想到,皆稳赚不赔。于是乎,雷万均不禁对这眼前的穷秀才有所改观,觉得这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虽然看上去酸腐至极,但没想到却是有点儿意思。
跟富家公子打交道就是这样的,把对方一旦哄高兴了,百十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便命人给这穷秀才备下了足足一百两散银,打算赏他。可临给之前,忽然又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向秀才问道,为何有这么好的办法,他自己不用,反而教给赌坊来获益,而自己只要五十两这么点儿。
谁料那穷秀才竟然直言不讳地答道:“此等法子乃偷奸耍滑之计,我一个读书人,自然不屑用此法获利,所以才想到你们赌坊。说句实话,若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也懒得跟你们打交道。”说完,还理直气壮、直言无忌地伸出手去,打算接下这‘昧着良心’、与赌坊‘同流合污’赚来的救命钱。
结果一听到这话,雷万钧登时勃然大怒,好哇你个死秀才,你那个狗屁赌法我虽然没大听懂,但这句夹枪带棒的讥讽我却是听懂了。这他奶奶的岂不是明着骂我们赌坊之人,尽是些无耻之辈吗?怎么你一个读书人,教了我们这么个骗钱的法子,却觉得自己能够撇开关系,维持所谓的清高了?
这话触碰了雷万钧心中的逆鳞,当即念头一转,冷笑两声,将这一百两雪花银,生生地从赌坊的二楼扔了下去,还向下面一众目瞪口呆、错愕不已的赌徒大声嚷道:嘿!下面的朋友,楼上这位秀才公子孤标傲世,清高得很,虽在咱们赌坊里赢了些银子,却不愿与咱们为伍,不肯要这污浊的银子。不知哪位朋友肯行行好、帮帮这位秀才公子,替他把银子拿走吧。”
见没人敢动,雷万钧又更加直白地吼了一句:“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老子的话听不懂吗?无论是谁,能眼尖手快抢到银子的,那银子就是谁的,抢到多少就是多少,本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此话一出,众人开始窃窃私语,都在问:“真的假的?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想那赌坊里都是些什么人?大抵都是输得迷了眼的、难以回本的败家子。突然之间,说是有此等好事,从天而降,又有哪个肯错过!
待反应过来以后,先有一个大汉,壮着胆子带头抢了一些碎银,然后下一刻,众人便蜂拥而至,抢得那是连滚带爬,大打出手,就连一些本来只是在附近街上闲逛的壮丁、甚至老妪,听说此事后,也都摩肩接踵地挤了进来,摩拳擦掌,霍霍开抢。
只见那秀才憋得满脸通红,气结无语,急忙踉踉跄跄地跑下楼去,一面挥舞着双臂,一面无力地喊着:“别抢啊,别抢啊,那地上是我的银子。你们不能这样。。。你们快停下来,那是我的救命钱啊!”
雷大公子在楼上看着这场好戏,那是十二分的自鸣得意,旁边的小厮还不住地夸赞着。而那名穷秀才,任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根本挤不进去,反而还被众人齐力地给推出了赌坊去,又扔到了外面的大街上,气得他是脸红耳赤,再不能言。
“就在这时”,裴尚武讲道:“恰巧忠义堂的一队镖师从旁经过,给那穷秀才主持了正义。逼得那雷公子又掏出五十两雪花银来,才平息了此事。”
祁问天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笑意盈盈,听到此处,却敛了笑容,肃然起敬,双手一拜,迎合道:“果然忠义堂所到之处,冤屈可诉,大义长存。来来来,我敬兄长一杯。”
裴尚武接过酒杯,却并没有喝,而是拍着祁问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贤弟啊,有一句话我还是得再劝劝你。咱们习武之人,除了在武学上追求登峰造极以外,还得肩负起身上的担子才行。你看啊,小到这雷记赌坊,大到咱们武林各派势力,总有好多仗势欺人之辈、言而无信之徒,一个个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咱们不能只顾自己武学进益、门生遍地、超然物外,也总得为那些势单力薄的人,伸张正义、主持公道才成啊!唯有如此,经年累月下去,荡涤江湖浑浊,世风才能恢复到当年的河清海晏啊!”
祁问天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裴尚武,见到对方那双眼睛里,正闪耀着与其年龄完全不符的热忱与赤诚,不禁愣了一下,然后用自己的酒杯撞了撞裴尚武的酒杯,笑道:“兄长所言极是,小弟受教了。日后,问天剑阁定以忠义堂为榜为样,马首是瞻,还请兄长快快尽饮此盅,然后给咱们的孩子们定下良辰吉日,方乃正事啊。”
裴尚武其实完全没有醉,只是佯装醉酒,顺势而劝。听到这里,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受用,也明白对方是在努力转移话题,于是也只好就此作罢,命人从隔壁桌叫了李亦过来,聊起孩子们的婚期来。
此刻,祁子琰也在桌上,听到父辈们商议大婚之日,多少有些面红耳赤,不好意思。而这一切,都被陆冲瞧在眼里。于是陆冲便笑着将祁子琰给拉走了,替他解围,只说是要给他介绍其他桌上的堂内前辈们认识。
不想此时,却忽然有堂内弟子向陆冲来报,似是后堂出了点什么状况。陆冲闻言,面色一变,只说是去如厕,便慌忙与祁子琰作别,自己则神色匆匆地赶往后堂。却没想到祁子琰见状,好奇心起,谎称也去如厕,却一路暗中尾随陆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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