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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突然书房的门开了,丛丛跑了出来,对着她们大声喊道:“妈妈,奶奶,你们别吵啦。”
两人一齐转过头去,就见丛丛像个小大人似地走到近前,将藏在身后的几张照片放到餐桌上:“我知道了,你们不好,爸爸和你离婚了。”
叶筱薇大为震惊,她明白丛丛看到了她不该看的那些照片,不禁想把照片藏起来,却为时已晚,梁母已经抢先一步将照片拿到手里。她只看了一眼,便以手捂胸,从椅子上滑落下去,照片撒落一地。
叶筱薇大叫道:“妈——!”
丛丛也扑了过去:“奶奶——!”
梁母在失去儿子的沉重打击下,身体状况已大不如前。叶筱薇并不知道,这些日子她一直感到胸闷、心慌、气短,但是,像每一个农村妇女一样,她也是一个要强的人,就算有灾有病也是自己默默地扛着。突然看到儿子和那位陌生女子的合影,她立即便明白了所生在地一切。对于一个保守的农村妇女来说,还有比这种事情更让她感到丢脸的吗?她脆弱的心脏再也无力承受这样的打击,只觉气撞百会,天旋地转,昏倒过去。
送到医院以后,经过抢救,病情总算稳定了下来。叶筱薇由此才得知,一向被认为身体健壮的婆婆,其实早就是患有严重心脏病的病人了。她为此感到内疚,这一段时间自己一直沉浸在失去丈夫的凄苦之中,反而忽略了身边的亲人,自己的痛苦还可以表露,可以泄,而婆婆的痛苦却被她悄悄地隐忍于心。这是多么伟大的母爱啊!就算她不可避免地带有她们那一代妇女保守、固执的特征,但谁能否认她赋予晚辈的爱是天底下最无私的爱呢?
“妈妈,奶奶好了吗?”坐在医院观察室外面的候诊长椅上,丛丛扬起挂满泪痕的小脸问道。
叶筱薇紧紧搂着女儿,安慰道:“好了,一会儿咱们就进去看奶奶。”
丛丛将头偎依在妈妈的怀里,哭着说:“妈妈,我把奶奶气病了。”
叶筱薇掏出手绢替丛丛擦去眼泪:“乖孩子,奶奶不是你气病的。不哭了,你再哭妈妈心里更难受了。”
丛丛接过手绢,反而替叶筱薇擦着泪:“我不难受,我也不哭。陈小光的爸爸妈妈也离婚了,他都不哭。还有小班的娟娟,她爸爸打她妈妈,她在家里哭,到幼儿园也不哭。老师说他们都是勇敢的孩子。妈妈,我也要做勇敢的孩子。”
叶筱薇听罢,越难以自持:“丛丛,你听妈妈说,你和陈小光、和娟娟都不一样,爸爸不打妈妈,爸爸和妈妈也没有离婚。”
“那和爸爸一起照相的那个阿姨是谁?”
叶筱薇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愣了半天才摇头说道:“妈妈,也不知道。”
“我知道,爸爸现在和那个阿姨在一起,他不想要丛丛了。”
叶筱薇悲恸地说:“丛丛,你别乱想,爸爸要丛丛,爸爸最喜欢丛丛了,还有妈妈,你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儿。”
“那为什么他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看丛丛?”
在孩子天真的步步逼问下,叶筱薇无言以对,她只得抱着丛丛:“丛丛,你困了,该睡觉了。我先送你回家好吗?”
“不,我要去看奶奶。我要奶奶一起回家。”
正哭闹间,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筱薇?”
叶筱薇回头一看,面前站着的竟是高朋辉,急忙起身问道。
“朋辉?你怎么在这儿?”
“咳!刚送来一个伤员。”
“又出车祸了?”
“可不是吗!这回是三死两伤,送来的这个有出的气儿没进的气,还不一定怎么着呢。就离你爱人出事的地方不远……”
说到这儿,他看看丛丛,连忙打住,问:“这是你女儿?”
“对,丛丛,叫高叔叔。”
丛丛忽闪着大眼睛,望着高朋辉:“高叔叔。”
高朋辉答应着蹲下,拉着丛丛的小手夸道:“丛丛,这个名字可真好听。”
“是我爸爸给取的,妈妈说以后上学就不叫丛丛了。”
“那叫什么呀?”
“叫梁丛,妈妈说,我爸爸姓梁,我也要姓梁。高叔叔,你认识我爸爸吗?”
高朋辉不觉一愣,看了叶筱薇一眼说道:“认识,认识。”
“那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高朋辉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一旁的叶筱薇连忙接过话茬:“丛丛,叔叔还有事儿,别老缠着叔叔了。”
丛丛住了嘴,不再多问。高朋辉看看观察室的牌子,不解地问:“孩子病了?”
叶筱薇痛苦地摇摇头:“不是孩子,是我婆婆。”
高朋辉关切地问:“哦?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稳定了。”
高朋辉定定地望着叶筱薇,泛起一阵揪心的痛,他含混地说:“筱薇,你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也真难为你了。以后……以后家里有事儿,只管给我打电话,随叫随到,好吗?”
叶筱薇望着他真诚的眼睛,不禁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勉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