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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省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唉,还有那个焦平安,不知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没来上班,我真怕他会……”
刘文斌急得头上都冒了汗,郝歌天仍然不理会他,看了看表道:“哦,到了开会的时间了。人都到齐了吧?”说完取下花镜,径直向门外走去。
诚如刘文斌所料,焦平安真的去中纪委调查组投案自去了。他并没有自杀,或者说他还没有那种直面死神的勇气。就在汽车尾汽开始在他体内产生作用,使他痛苦地感到死神已经降临的那一刻,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不想死,他舍不得老婆孩子,舍不得这个有阳光有生命的世界,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非死不可的罪恶。
他踉跄着跳下汽车,疯地扯下胶皮管扔在一旁,然后趴在车身上大哭起来。痛哭过后,他上了汽车,调转车头向中纪委调查组的驻地开去……对于焦平安的自,黄文林好像早在预料之间,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像对待老朋友一样把焦平安带进了办公室,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整个审讯工作同样是波澜不惊,那场面倒像是焦平安在讲一个关于交通厅和郝歌天的故事——当然,这个故事是围绕高速公路建设展开的。
“这一切要从庆新高速公路的建设开始说起……当时,郝省长,哦不,郝歌天刚刚当上厅长,确实是雄心勃勃,想干出一番事业来。他原来一直在设计院当领导,知识分子,有知识,业务熟,也有能力。他早就产生了修建高速公路的想法,只不过没人听他的罢了。当上厅长以后,他把相当大一部分精力放在这件事上。那时候,高速公路还是新东西,谁也没见过,反对的人不少。花这么多钱,有没有效益,能不能收回来,谁也不知道。但是,郝厅长还是力排众议,多方游说,省里终于同意先试着修一条从庆州到新河的高速公路。在全省经贸洽谈会上,交通厅和德国方面签订了技术支持的合作协议。”
“你那时候在哪儿?也在交通厅?”黄文林问道。
“我一直就在交通厅,那时候我还是个科长。不过,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全厅的人都知道。当时,几个副厅长都不太支持他,只有刘文斌,也就是现在的刘厅长和他一条心。下面,也主要是一些年轻人,像梁少萱这样的刚分来时间不长的大学生们支持他……”
黄文林将茶杯往前推了推,焦平安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项目是立起来了,技术上也有了保障,可是没钱。虽然庆新高速公路不长,但也要将近一亿的自筹资金。银行一听说修高速公路,都觉得没把握,不敢贷款。为这事儿,郝厅长又着急又上火,还有好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话。正在这时候,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孟欣玲主动找上了门来了……”
那天焦平安正在办公室起草文件。孟欣玲拎着一个文件夹,没敲门便闯了进来。孟欣玲显然与焦平安早就相识,她将文件夹往焦平安桌上一扔,顺便靠在桌子角上。
“哟,小孟呀?怎么今天这么悠闲?”
“悠闲?都快让头儿给逼疯了!这不,成天赶着我们出去揽储,可我两眼一摸黑的,找谁呀?这不,就想起你来了。哎,焦科长,你给引荐引荐,也让我认识一下你们厅里那些管事儿的。”
焦平安开玩笑道:“哦,跑这儿找钱来啦?那你可进错门了,我们还急着找钱呢!”
孟欣玲嘴一撇:“你们是吃皇粮的,跟我哭什么穷啊!”
焦平安一拍大腿叹道:“你不知道,是真的,我们厅长憋着劲要修什么高速公路,上头只给了一点启动资金。其他都得自己找。”
“高速公路?咱们省也要修高速公路?”
“怎么,你好像是内行似的。”
“去年我们公司给广东差借了一笔资金,就是用来修调整公路的呀!”
焦平安顿时感兴趣起来:“你们……把钱给了广东?”
“是呀……”孟欣玲突然眼前一亮,半开玩笑地说:“哎,对呀,让我们公司投资呀!”
“差借和投资可是两个概念,你们老总能同意吗?”
“我们肖总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早就念叨说,美国的高速公路怎么怎么样,国内交通落后什么的。焦科长,你这么着,你让我见见你们管事儿的,我听听,回去我再跟我们肖总说说。”
焦平安考虑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走,我带你直接找厅长去!”
孟欣玲开着玩笑:“你一个小科长,能见着厅长吗?”
“你不知道,郝厅长跟别人不一样……”
焦平安说着,带孟欣玲走进了郝歌天的办公室。
焦平安对黄文林道:“就这样,我带着孟欣玲去找郝厅长,郝厅长特别热情,把刘文斌也给叫来,一起向孟欣玲介绍情况。孟欣玲挺能干的,回去以后就把这事汇报了。后来我听说,一开始信托投资公司部分领导对这个项目也不认可,想沿用借款的方式,还是他们那位肖总坚持投资。我记得当时郝厅长对他们那个肖总特别欣赏,也不管什么场合,老说交通厅就缺这么年轻有为的干部,弄得好多人对他有意见……他还特别感谢孟欣玲,总说她能干,聪明,还开玩笑说要把她调过来……”
“稍等一下,信托投资公司的肖总现在在哪儿?”黄文林问道。
“听说去了深圳,在什么证券交易所……”
“好,你接着说。”
“资金到位以后,庆新高速公路的工程很快就上马了,郝厅长任总指挥。从开工一直到完工,那一段时间,郝厅长差不多一周有四天吃住在工地上。有一次,我记得是开凿龙岭隧道的那段时间,郝厅长一边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劳累过度,结果昏倒在工地上了。当时,我和刘文斌也在工地上,一看就急了,赶紧把他抬上车,拉着就往医院送……”
这时候,房门被轻轻敲了两声,老戴无声地走了进来,在黄文林耳边低语了几句。
黄文林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把老戴拉到一边吩咐道:“你马上给公安局的宋局长打个电话,把咱们这儿的情况也向他们通报一下……另外,顺便再问问关胜昌审讯的进展情况……”
“知道了。”
老戴应了一声,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