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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明治时代番外(一) (第2/2页)

月子又不是不清楚:一些又穷又野蛮的部落村民、甚至会袭击落单的陌生人(管你是武士还是平民),抢夺他们随身携带的财物;碰上这种情况,一心只想寻找积尸地的她,也不介意再多屠戮几个“盗匪窝点”。

但通常那种事只需要砍死砍伤几个带头挑事的村民,其余的乌合之众就会作鸟兽散,再没有人敢拦在她上山的道路前方了。

月子有时候也会自嘲:这几百年来如恶鬼那般的杀人事,她也没少干呢。

随着时代在某些方面(特指战争武器)的“进步”,纵然有些村民甚至会用铁炮袭击她,可那种细小的贯穿伤根本无法给妖王大人造成致命伤;事实上她的内心也早已不剩多少愧疚——凡是会死亡的生物,比起被亲人以拜会山神之名送上山去冻饿而死,被她一刀斩断脖颈而死的痛苦,大概会少掉许多吧?

大家都是杀人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行走生活于这样的时代,从上位尊者到下位卑者,又有几个是能手里干干净净不沾一滴他人之血的?哪怕没有直接溅在手心里、肉眼可见的猩红色液体。

月子乔装的浪客武士,在这初冬之际上山所背的器物只有1口锅、几根支锅用的铁签、1双筷子、一些生火用的素材和1把剥皮剐肉都很好用的小刀;可食用的东西只有盐和许多村民们并不认识、但以当时的生产力而言是颇为贵重的香料。

她给了自称是“盐屋”的行脚商人一点钱,对方就谄媚且不失恭敬地把她介绍给了村长、并说明了“武士大人”的来意。

“在下只打算在此叨扰数日,待到冬日的第一场雪起,我便上山祭拜楢山神,大约会在山上停留3至5日之后,请允许我完成祭拜之后下山再借宿几日。”

说罢,她便取出了备好的丰厚“礼金”,客客气气地交给了这一共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的村长;对方自是笑逐颜开地叠声说:“没问题!没问题!”

霓虹本就是个多山的岛国,越是内陆山间的村子与外界的交流就越是稀少,其实如《七武士》之中那个距离町镇只有一日路程、还雇得起7个流浪武士来组团对付准备山贼的村子,相比起位于大山深处真正的贫瘠村子,那都算是富裕的了。

因为真正贫瘠的山村与外界是不同的:一户人家里只要有了长男,其余的孩子就是女孩的价值甚于男孩了——女婴长大一点就可以卖掉换钱,而多余的男婴根本没人要,只能丢弃或是直接活埋;除“继承家业”的长子长孙以外的男丁、无一例外都是家中活生生的劳动工具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奴仔”,没有婚配组建自己家庭的权力。

因为山里能够耕种的土地、就只有那么一点儿。

山里的动物其实有很多,但是以人力能够轻易捕捉到的却很少,这也是为什么山里的村民们只能以各类农作物为主食维持生计,并且还要对家中的人口数量和结构有所“规划”了。

所以用钱买到了村长家为长子单独建的小木屋的短期使用权之后,妖武士“斋藤大人”(随口的化名)又用一只山鸡换到了参加村里一年一度的祭祀的盛情邀请。

“鬼婆婆!鬼婆婆!”听着村民们饱含嘲讽意味地冲着一名佝偻的老婆婆大喊大叫,穿皮靴的尊贵武士大人只是把手笼在袖子里远远地站着,并没有凑上去主持什么“公道”——这里没有人需要那种玩意儿。

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老妇,就因为磕掉了两颗门牙而满口鲜血,就被同村的人叫做“鬼婆婆”;月子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她就是真正的鬼了。

“被她咬到就活不了哦!哈哈哈!会被鬼婆婆吃掉的啊!哈哈哈!数着鬼的牙齿有三十三颗!”

啊啊,人间的悲剧总是一遍遍在年轻的生命中不断轮回——心中叹息的月子冷眼旁观着祭典布置现场上发生的种种,但她却一言未发;这帮年轻人到底知不知道:今日他们施予年长者的“恶”,终有一日会在他们自己年老体衰之际、报于己身?

活了7个多世纪的月子,当然也不会将己身的安全寄希望于这些村民的“善良”;该有的警戒,出门在外的她是向来不会放松的——整座小村落里、不消半个时辰就布满了她的“小间谍们”,天上飞的(纸麻雀)、地上蹿的(纸老鼠),应有尽有。

因而无论是雨屋家的“模范女儿”偷树墩家的粮食(纸老鼠式神在被那女子一手挥开的时候,还吱吱惨叫了一声),还是她在返回时被树墩家的家主辰平差点丢下坡去的一幕,夜里精神百倍咸鱼修炼的月子,统统都尽收眼底。

当然,阿玲婆责问树墩家现任当家辰平“为什么放过了她”的那番对话,她也尽数听在耳中。

亏得那雨屋家的姑娘平日里吃得多还玩得开,才练就了那么一手好臂力,怀胎五月还能死死抓住树枝不放;换作是个什么公家的姬君小姐来,下场大概就因为没力气而抓不住粗树枝、就此掉下坡去摔死了吧……

妖王大人微微皱了皱眉,七百年前的某些不好回忆霎时涌上心头。

老鼠的孩子,是这附近山里的几个村子都会用的代称,意思就是父母在还年轻的时候就生下的孩子;之所以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归根结底还是大人们的利己因素在作祟。

试想如果一个男人不满20岁就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么等到他70岁该上楢山“朝山”的时候,他的长子也都是个50多岁、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了;这个岁数的长子,要如何才能背得动自己的父母上山呢?

但是人们也耻于把这种“精明的小算盘”公开诉诸于口;瞧那些上过山的长子们,居然是需要被宴请才会“传授上山秘诀”的“前辈”——瞧那一个个亲手送自己父母去死的人,在这样的时代中居然会受人尊敬,而那一座座千百年来吞噬了无数老人的山、竟摇身一变成了“神明居所”……

如此说来,吃人无算的鬼若是要在这群村民面前自诩为“神灵”,貌似也没啥太大的逻辑破绽?

几日之后的一个夜里,随着一声又一声响彻全村的“向楢山神谢罪!”,雨屋家偷盗其他村民家粮食的事情彻底败露,被群众群殴一顿之后又被抄了家中所有的存粮(不论是否是偷盗所得)。

在这物产匮乏、食物的多寡与人能否顺利活过冬天的概率直接划等号的年代,偷盗他人的食物在村子里是大忌、跟杀人差不多并且就性质而言可能还更加恶劣。

果不其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鉴于雨屋家上一代就有偷盗的行为东窗事发,这一回村民们一致决定:要来个“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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