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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章 终章 我来守门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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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走进房间,留赵曹两家合兵高手在外面看守。万一门突然关了,得有人回去报信。

房间里有各种各样的屏幕、仪表、操纵杆等等,不知道都干嘛用的。

正中间看来是主操作台,上面有个醒目的、大大的、红色的按钮,兴许就是那关掉漩涡的机关。

众人进来东张西望,也不忙这就去看那红色按钮。

不过这些仪表盘和操作设备让人眼花缭乱,就是孔月,看得也一筹莫展。

正纠结间,红色按钮上方,最大那个屏幕突然亮起,出现一个坐在桌前的老者,看样貌普普通通,但精神矍铄,气色尚好。

众人忙聚拢来看。

老者等了三秒,再和善道,“亲爱的朋友你们,你们好。

我是最先发现控制塔、并按下按钮召唤出漩涡的人,我叫张梓轩。

当你们进入控制塔、看到这个视频时,就说明,星系到了不得不重启的时候了。你们有重新选择的权利,但,我希望你们能真的按下按钮,关掉漩涡。”

张梓轩表情变得严肃,“在你们按下按钮以前,请允许我这个千岁老人唠叨几句,给你们讲讲我的经历和心情,了解漩涡是怎么出现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你们再决定要不要按下按钮。

漩涡出现以前的人类,刚刚进入智能时代。因为工业发展和资本繁荣,人们的生活相比百年前,有了极大飞跃。大多数人能够吃饱穿暖,人们有汽车、冰箱、空调,能上网,甚至,能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游玩,暂时忘记人世间的痛苦。

唯一的问题是,人类对宇宙的认识卡住了。

宏观上,无法摆脱宇宙空间阻隔、不能在宇宙里漫游,几乎被彻底锁死在星系内,甚至连大规模行星移民都无法做到。

微观上,不能深入量子世界,不能洞悉世界本源;无论是弦论、超弦,还是多重宇宙,都流于猜想,无法得到验证。人类花费巨资建设的大型强子对撞机,始终没能找到解开一切秘密的终极粒子。

于是,在我们这个时代,人类被禁锢在黑星上内卷。大家虽然不会饿死,但却看不到什么变化和希望。普通人最好的归属是进入黑星政府成为工作人员,从此朝九晚五、喝茶看报、收入稳定,还不用担心失业,直到颐养天年。

上班闲暇时,还可以打打游戏、写写网文。看来很无趣的生活吧?”

张梓轩笑了,“可这却是无数人挤破了头要进去的生活。科技没有突破性进展,社会就没有进步的动力,利益结构十分板结,阶层间铁壁牢不可破。

个人资本、集团资本和星球资本一起,垄断了整个黑星的资源和资本。那些权贵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社会任何风险和危机都会被他们轻易甩出来,转嫁给万千真正在劳动、真正创造着价值的人们。

我们这个时代,有个词汇就叫做“996”。意思就是,我们这些自称为‘社畜’的人,每天要从早上九点工作到晚上九点。然后,每七天要工作六天,只能休息一天。

而我们当时的法律,明确规定每周七天里,工作五天休息两天,周总工作时长不能超过四十小时。

可实际上,这条法律,从来没有认真执行过。

我们每周要工作六七十小时。每天早九晚九、不停埋头工作。只在中午,才有不到一小时的吃饭和休息时间。

人们几乎没有时间逛街、没有时间学习、没有时间娱乐、甚至没有时间享受男欢女爱。我们的社会,甚至不允许大家公开谈论男欢女爱,但却又迫不及待的希望大家早早生下孩子,培养成为下一任劳动者、兼韭菜。

结果,生育率开始下降。人们都说,‘生孩子做什么?让他们继续像我们一样996吗?’

星球政府想了很多办法促进生育,可收效甚微。各路资本不愿意出让哪怕一丁点利益,只想让大家心甘情愿地劳动、生育、费劲千辛万苦养出下一任劳动者,再周而复始的劳动、生育、培养新韭菜。

那普通人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只能拿自己的消极自由来对抗。我们什么也不能做,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连孩子都不生、甚至连恋爱都不谈。发展到最后,连最原始的欲望,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张梓轩神情变得黯淡,顿一顿又说,“说完我生存的时代背景,该说我自己了。

我是一个极其普通而平凡的人,就像我的名字张梓轩一样普通。

从小学到大学,名字里第二个字是‘梓’的同学超过了一半。也不知为什么,我们的父母们不约而同给我们取了这样的名字。

我出生在黑都郊区一个普通平民家庭。从小我一切都极其平庸,相貌平庸、才华平庸、考试平庸,就连身体素质,都极其平庸。

我跟我同样平庸的小伙伴们,走过了完全相同的道路。上小学、再上初中、高中、极其普通的大学,就是那种文凭刚好被社会承认的半野鸡大学;毕业后没有任何高大上的企业、职位会录用的那种。

我也参加过资格考试,期望能进入星球政府,成为让人羡慕的在职人士。可是,平庸的我,考三次都失败了。

竞争实在太激烈了,从一开始的十人报名录取一人,到后来百人录一人、千人录一人,最后到每万人里录一人。我这样平庸的人,就算放在百人里,也都毫不起眼。

父母的财力已经无法支持我继续考试了。我只好在一家人工智能公司找了一份工作,成为一名AI工程师。”

说到这里,张梓轩又笑了,“AI工程师,听着很高大上?其实就是标注员。我们这个时代流传一句话,‘有多少人工,就有多少智能。’所谓人工智能,就是我们把网友的发言、行为,打上各种各样的标签,供算法计算。

我们拿着一份将将高于社会平均收入的薪水,能吃饱穿暖,可也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更没有任何工作的乐趣。

标注路上没有尽头。我们每周工作七十小时,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去看机器分配给我们的,无数条几乎千篇一律的文字和行为,然后打上各种各样标签。

枯燥、重复、长时间、高强度、没有提升、学不到任何东西,又不知道价值和意义在哪里的劳动彻底摧毁了我们的身体、精神和斗志。

经年累月下来,我们没有假期,没有娱乐,甚至连购物冲动都没有。

每天下班,我们疲惫不堪地窝在床上,刷着根据我们标注、依靠神秘算法生产出来的千篇一律的网文、短视频、短剧消磨时间。依靠最最表面、最最低级、最最原始的刺激抚慰,在一次又一次短暂却没有任何营养的精神麻醉中睡去。

好不容易挨到周日,我们总是睡到午后才起床。胡乱吃一点外卖,我们就又瘫在床上看套路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个名字或者面孔的网文、短视频。就这么一直磨到天黑,又随便吃点外卖,再跟尸体般沉沉睡去。

第二天,又重复着完全相同的七日轮回。在这种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又极其无趣的枯燥工作下,很多人都患上了抑郁症。

我也一样。我变得更加孤僻、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我都三十了,还没谈过恋爱,对恋爱也毫无兴趣。父母很着急,可是也没办法。那些好看可爱的小姐姐都看不上我,她们只愿意嫁给拥有资本,或者考试上岸的男人。

父母越来越替我着急。也许是压力太大、也许是过于焦虑,他们才五十多岁,就双双检查出患了癌症,那个时代的绝症。

我奔忙于写字楼和医院之间,几乎耗尽了所有积蓄。父母那套唯一的小房子也贱卖了,想要换钱救回他们。

钱都花光了,可他们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终于,相继离开我,只剩下我孤零零的在这痛苦而又无趣的人间。

我收拾好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遗物,离开空荡荡的病房,用最后一点钱,送他们进火葬场。我甚至没有余钱,为他们买一块小小的公墓。那时的公墓,价格已经比同样面积的房子还贵了。

我带着他们的骨灰回到租住的小隔间,平时还有说有笑的室友们连说晦气。

他们联手把我赶出来,命令我必须处理掉爸妈的骨灰。不管我把他们撒到哪里,总之不准拿到宿舍存放;否则,就不准我进宿舍,哪怕跟我打官司,也在所不辞。

那天下着冷冷的冰雨。我身无分文,木然在街上游荡。为了照顾父母,我请了很多很多假,每个月工资很少很少。所有的钱,都花在医治他们上了。”

说到这里,张梓轩已是老泪纵横,“公司没有开除我,同事们甚至还自发捐款帮助我。虽然杯水车薪,可在我看来,他们都已经仁至义尽。

我没有找任何人、任何机构借过钱。或许是上过大学的虚荣心作祟,或许是抑郁症让我产生了社交恐惧,我开不了口。我甚至都没几个谈得来的朋友。

我在冰雨中乱走,捧着爸妈的骨灰游荡,不知道该去何方。我甚至不知道,就这么孤零零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行尸走肉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找个地方自我了断,带着我爸妈的骨灰。他们说,一家人就该齐齐整整。

我突然想到,我心情不好时,偶尔会去郊外荒野中的一个大湖边上游玩。那里人迹罕至,虽不说风景如画,倒也安宁静谧。

我去那里,抱着父母的骨灰,沉入湖底,那就没人知道、没人打扰了。而我,也就不用再在这无趣、冷漠、孤寂的世界中,像这冰雨中的枯叶般在泥地里辗转零落了。

我在冰雨中走了好几个小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身体冻得早就失去了知觉,只麻木而机械地往前走,就像我们每天麻木而机械地工作那样。

我心中只有最后一个念头:去荒野,去沉在湖底,彻底消失在这个冰冷的人世间。

我终于走到湖边,看着深邃黝黑的湖底,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归宿。

正当我系上大石头,要走进湖里时,突然,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般的光,跟着轰隆一声巨响,一个极明亮的大家伙砸在不远处地上,腾起了熊熊烈火。

我鬼使神差的起了好奇心,想去看看那是什么。

那时的我,无所畏惧。反正都要死,不管那是什么,都不用怕,大不了被怪兽吃掉呗!

我走近看时,燃烧的大火已被冰雨扑灭。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像飞碟般,有两三百平米大、一二十米高的金属家伙,黑黝黝、蓝汪汪的闪着微光。

是传说中的外星飞碟!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我还是滑到还冒着青烟的坑底,去看那飞碟。我全身又湿又冷,焦黑的坑底只让我觉得温暖。

飞碟稳稳坐在坑底。不知道它是什么材料制成,在穿越黑星大气层、又经过如此猛烈的撞击后,居然完好无损,连个小坑都没有、光滑如刚出厂一般。

飞碟上没看到明显的门,我就围着它乱摸。也不知道我摸到了什么,飞碟突然开门了,里面亮着灯,有屏幕、仪表盘和奇奇怪怪的按钮、操纵杆。

里面的字符,我都看不懂。有个大屏幕,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突然亮了。屏幕里滚动着一行又一行奇怪的字符,我统统看不懂。

我耐心的看着这些字符滚动,不知过了几千几百行,终于出现我能看得懂的文字,是让我点击选择。

于是我就点了,接下来的文字我就都能看懂了。

文字里说,飞碟来自一个更高维空间的文明,我们所在的宇宙,是他们所在宇宙的一小部分。

他们技术力量极其强大,这个飞碟就是证明。这个飞碟在穿过黑星大气层时,甚至都没被人类探测到。加上大雨掩盖了光亮和声音,这里又地处无人荒野,到目前为止,我是唯一知情的人。

他们知道,我们这个相对他们来说“小小的”子宇宙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文明,散布在相对于我们来说、浩瀚宇宙的不同角落里。

就目前而言,所有的这些文明,都限于技术力量,被锁死在各自星系中,连2级文明,都还没能达到。

所有这些文明的语言,他们都能掌握。之前我看到的那些奇怪字符,就是其他文明的语言。

而他们的语言太过复杂,以我们目前的智慧,还无法掌握。这大概就像,我们人类能够通过研究,大致了解动物之间通过语音、手势传递的信息,但是动物却很难听懂人类语言那样。

他们不会干涉我们的生存和发展,既不会提供额外帮助,也不会阻止我们发现这个世界的秘密。

他们正在研究一种新能源,使用这种能源会产生很多未能完全消耗的“废物”,他们那个世界无法容纳,反而能够容纳在我们这个低维空间中。

因此,他们只能把这些能量排放到我们的世界里。

他们已经在我们这个宇宙的其它角落里排放过,但因为排放量太大,他们需要在尽可能多的地方排放。

这个飞碟上,就在这屏幕下方,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按下按钮,能量就会排放出来;再次按下按钮,就会关闭排放口,不会再排放。”

众人不禁互相看看,都放心许多。

这一大段话里有两个肯定的好消息。一是可以关掉漩涡;二是宇宙中还有很多地方存在漩涡。那么,在星系间迁徙,就至少在理论上可行,修行者们不会毫无希望的无法继续修行、就此死去。

众人走神的同时,张梓轩还在自顾自往下说,“他们已经在其他没有生命的星系中排放过,按照我们这个世界的时间,实验过很多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然后他们又在只有普通生命、没有高等文明的星系中排放过,那里的生命不但没有死去,反而变得更加强大、寿命更长。

因此,他们认为,这种能量对我们这个宇宙的生命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他们也发现,并不是所有生命都能吸收这种能量。只有能够吸收能量的生命,才会变得强大和长寿。

好在无法吸收能量的生命,也不会生病、或者变得虚弱。以前是什么样,今后就还会是什么样。

他们又找了有高级文明的星系,在掌控星系的智慧生命的认可下,排放了能量。结果仍然是:能够吸收能量的生命变得长寿、强大,还发展起一套修行体系来,这甚至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他们自己虽然能够利用这种能量,但却不是由他们自己来吸收、使用,而是通过别的、我们还不能理解的方式来使用。

但他们也发现,这些排放过能量的星球上的文明,其社会结构、人们的行为心理等都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甚至,不同文明的变化还不一样;大家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各自发展。

他们没有说具体发生了哪些变化,理由是要保护各个星系的隐私。

最后,他们强调:多次实验证明,这种能量对我们这个宇宙的任何生命都只有好处、没有伤害;暂时看来,也不会影响到每一个星系的正常运转。

为了帮助各个星系的智慧生命更好地利用漩涡能量,他们还根据此前的研究和先行星系的经验,做出了馈赠之路。并且把一些神奇生物的基因,混合在漩涡能量里,从漩涡里喷射出来。只要按下按钮,就都会和漩涡同时出现。

但是,宇宙太浩瀚、太复杂,即使是他们,也没办法确认,如果放在更长的时间里,会不会有不良影响。

因此,他们把选择权交给每个星系第一个看到控制塔的智慧生命,由他来自行选择,要不要按下按钮、召唤出排放我们称为漩涡能量的漩涡。

当这个星系的智慧生命后悔了、大家想回到漩涡出现以前时;又或者星系出了大问题必须关掉漩涡时,还能够再次按下按钮,关掉漩涡。

但是,这个按钮只能开关各一次。他们认为,成熟的智慧生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因此,开、只能一次;关,也只能一次,不能反反复复。

而我,就是我们这个星系第一个进入控制塔的人,将由我来决定要不要按下按钮,开启漩涡。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尽归我掌握、尽归我操纵的幻觉。

我只犹豫了三秒,就按下了那个大大的、红色的按钮。

在这个冷漠冰凉的世界里,我什么都不是。世界由那些掌握了资本的高人们牢牢控制;又或者是被那些善于玩弄权术的神人们任意逗弄;再或者是那些聪明绝顶的人,搞出什么算法来,愚弄大家。

不然就是那些身体素质超群的体育明星,早早功成名就,退役享受人生;还有那些长得倾国倾国的女孩、或者让女孩看了都心动的男孩,他们依靠自己的盛世美颜,也赚得盆满钵满。

像我这种什么都平庸的人,在黑星一抓一大把,全都是可有可无的耗材。与其每天浑浑噩噩、辛苦劳累地给别人的光辉添砖加瓦,不如按下这个按钮。

那个新世界,最差也不过就是我还是按下按钮以前的我,这有什么区别?大不了再跳进湖里自我了断好了。

可万一,我能吸收那种能量,变强了呢?那从此我就咸鱼翻身,成为万众瞩目的大英雄,我曾经意淫过的那些女孩,不,比她们更年轻、更貌美的女孩,都会投入到我的怀抱。

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会被我踩在脚下;那些欺负我、羞辱我的人,我要让他们十倍偿还。

我有一瞬间想过,会不会对别人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但当我又想到,就在几小时前,我刚被室友们赶出来在冰雨中游荡。人间不爱我,我为什么要爱人间?别人不关心我的命运,我为什么要自作多情地去关心别人的命运?

再见了,旧时代;你好,新时代。从现在起,我要按下按钮,重启星系。

于是,我按下按钮,然后跑出控制塔,抬头望天。”

张梓轩神情变幻,说不清是悔恨、还是回味,声音也变得低沉,“外面还下着冰雨,可我已经能清晰的看到,那天上挂着的黑色漩涡。

我没有回到人类世界,就在控制塔里住了下来。不知道设计它的人出于什么考虑,这里有好几个房间,有卧室、厨房、厕所,甚至还能洗澡。

厨房里的食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打开橱柜,就会有食物;营养搭配还很均衡,味道很好。打开龙头,就会有洁净甘甜的水。生活垃圾和污水,则不知排放去了哪里。我检查过控制塔底部,没有任何管道。

我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用过的水都超过了控制塔的体积,却从来不知道它们都去了哪里。

我按照他们提供的修行方法,开始炼体。没人跟我打架,我就捶打大树、巨石。黑星的漩涡能量比较少,可我仍能感觉到空间中那种特殊的、让我精力充沛的能量。

我欣喜的发现,我能吸收这些能量。很快,我开始变强了。

后来,我又悄悄走了馈赠之路。那时,人们只是发现天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漩涡,可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天文学家、物理学家们研究了很久也整不明白。也还没有人发现修行的秘密。

在馈赠帮助下,我变得越来越强。我一个人在控制塔里住了整整二十年,而我的样子,看上去还跟三十岁时完全一样。

那时,我已经修行到了九转。这可能有点慢,但考虑到我是星系第一个修行者,没有老师、只有他们提供的一本薄薄的修行小册子,我对自己很满意。

我知道自己变得无比强大,而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这些年里,几乎没人来过荒野。偶尔来几个人,都被强大的我装神弄鬼吓走了。毕竟,我会飞、还不怕机枪子弹,人们都说,这里有个怪物,不敢再来这里。

控制塔里放着三把钥匙,都能打开控制塔。但只要使用一次,就会失效。我作为第一个发现控制塔的人,倒是可以自由出入。而只要我拿走钥匙,那就谁也进不来。

我在九转时全力出手攻击控制塔,它身上只黑光微闪,安然无恙。

于是我决定离开,去人世闯荡。离开前,我埋好了控制塔,做了标记和伪装。以我当时的能力,这十分轻松。

回到人世的我,果然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我成为一个游离于星系体制之外、行侠仗义的罗宾汉。我杀富济贫,专打权贵,而官府既找不到我,也杀不了我。他们的飞机大炮在我面前就像纸糊般脆弱,而我,则是人们眼中的不死战神。

我实现了我以前的愿望,成为万众瞩目的大英雄。我的抑郁症,也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溜走了。

我帮助过的穷人,都对我千恩万谢;我救下的女孩,很多都愿意以身相许;也许是感谢我、也许是钦服于我的超能力,也许是知道我很有钱。

而那些以前看不起我、欺负我、剥削我的资本、权贵,全都匍匐在我脚下瑟瑟发抖,摇尾乞怜。一切恰如我按下按钮时的设想在发展。那时我的心中别提多快意:你们以为,你们会一直那么强吗?时代一变,你们连狗都不如!

很快,我膨胀了。我娶了很多女孩,一夫一妻制再也束缚不了我。女孩们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可仍然愿意嫁给我。谁让我是星系中最强的人呢?

那时的我,春风得意,觉得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可好景不长。很快,人们开始猜测,是不是漩涡改变了什么,才出现了我这样的怪胎。一大群聪明人开始研究,开始实验,他们中适合修行的天才,慢慢发现了漩涡能量的秘密。

甚至有人发现了馈赠之路,开始变强。

这个秘密只要被第二个人知道,很快就会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知道。没过两年,所有人都知道了。

强大的修行者越来越多,还好我抢跑了二十年,又有高级文明总结的小册子指路,我仍然是那个时代的最高武力。

女孩们给我生了很多孩子。他们中一些人继承了我的修行天赋,有的潜力很好,看得出来,以后将比我更强。

靠着女人和孩子们,我组建了张家;我们一起,成为当时最强大的力量。

星系的秩序彻底变了。掌握权力的人,不再是资本、不再是政治、甚至不再是军阀;而是:修行者。

很多冒出来的天才修行者跟我一样,开始组建家族。那种状态下,什么友谊都不再可信,只有发生过肉体关系、有血缘纽带的人,才勉强可信。

星系陷入了长时间混乱。旧势力要拼命维系住他们的地位,把一切修行者都宣布为反动势力,出动军队围剿各处冒出来的修行家族。

那时的军力相对零散而刚崛起的修行者,还算强大。很多小修行家族,被剿灭了。

在重压下,零散的修行家族们开始抱团,形成了很多个家族群落。

这一抱团,传统军队顿时不敌。成建制的坦克、飞机被修行者们击毁。逐渐强大、又逐渐掌握到团队作战方法、能力互补的修行者们甚至不怕导弹攻击。

有些政府甚至动用了核武器。但只炸死了一部分弱小的低境界修行者。

那些已经到九转、合兵期的修行者,根本不怕普通核弹。他们从核弹中走出来,像是浴火天神。

传统军队的士兵们被吓傻了,他们觉得修行者不可战胜。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他们纷纷倒戈,变成修行者们的低级打手。

于是,旧势力彻底崩塌了,星系进入了很长时间的无政府状态。

前一秒还称兄道弟的修行者们,为了争夺星系控制权,马上大打出手。这一打,就是百年。

看着满目疮痍的星球和困苦的人们,我沉默了。

我突然发现,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世界。我想过关掉漩涡,可是又想,好不容易推翻了旧秩序,新秩序就要到来。如果现在关掉漩涡,世界不知道还要在混乱中沉沦多久。

我决定再观望一阵,同时严令家族的人,不要贸然出头。这时我已经当爷爷了,我有几十个老婆、上百个孩子。我的老婆里有十来个也成为了修行者,孩子里则有一半成为修行者,我们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旧秩序坍塌以后,新势力开始互相攻击、兼并、整合。

再经过上百年鏖战,不断地大鱼吃小鱼,终于,新的星系政府成立了。那时,我已悄然进入了创世期。外表看来,我仍然是三十岁的样子。

我那些没有修行过的老婆、孩子们,都已经死去。修行者们则还跟我一起生活。我们仍然潜伏在地下,不时帮助那些受修行者欺压的普通人们。

这时,星系里已经有各种晶矿和矿物出现,我们开始悄悄寻找晶矿和矿物,发展壮大家族。

星系渐渐恢复秩序,普通人虽被修行者欺负,但总的来说也还有条生路。我也就慢慢忘了控制塔的事,那三把钥匙,被我珍藏起来。

再过了几百年,我的家族日益壮大。我还在不断地娶老婆,普通人和修行者都有。我的家族开始分工合作,有的负责研究漩涡能量,有的负责研究修行,有的负责找矿,有的负责研究兵器、甚至是阵法。

我还让不会修行的孩子们根据他们自己的兴趣和天赋,继续学习数学、物理、天文、地理、生物、音乐、舞蹈、美术等已经没有什么用处的学科。有家族支持,他们不用为生计奔忙、可以自由学习那些无法经世济用的技艺。

也许,这是弥补我在以前那个时代、一切平庸又无法自主的缺憾吧。在那个时代我没得选,但当我按下按钮,重启星系,我的子孙们就有得选了。他们可以自由自在的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

至于整个人类世界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关心过我吗?爱过我吗?

那时,我暗自庆幸按下了按钮、召唤出漩涡。

控制塔的事,我跟谁也没说过。我是第一个修行者、实力强大,再加上老婆们都是我救过的穷苦女人,我对孩子们又爱又严,于是我成为张家说一不二的老祖。孩子们都严守我定下的准则,不踏入俗世纷争之中。

用游戏里的话来说,就是暗中猥琐发育。”

可能是说得太久,张梓轩累了也渴了。他喝了一口水,顿了一顿,再慢慢说道,“就这样又过了三百年,我七百岁了,张家也终于走上正轨,一切看来是那么美好。

星系的秩序越来越稳定,但让我意想不到的变化出现了。

修行者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高过了漩涡出现以前的权贵、资本们的地位;无法修行的普通人地位越发低下,简直和远古时代的娼妓、伶人一般境遇了。

强者为尊的文化越来越盛,一夫一妻制彻底崩塌了。强者都跟我一般,坐拥无数美女,妻儿成群。

随之而来的,是传统的政府、公司全都解体了,取而代之的是家族式企业、家族式政府。

几十个大家族掌控了星系经济、再由各家族的族长出任星系政府官员,彻底垄断了星系的政、军和经济。

普通人的生活,由于新能源出现,物质上比从前更昌盛。但精神上,却越发痛苦了。

既没有修行能力、也不适应新秩序的人们,在贫困和死亡的边缘挣扎。

他们中很多人,在我看来,在漩涡出现以前的世界里能过得风生水起。他们中有的是数学天才、有的是机械天才、有的是政治高手,可在这新时代里,统统没有用武之地。

游走人间、看多了悲欢离合,我经常扪心自问,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可这对这个世界来说,真的好吗?对那些强弱颠倒的人,真的好吗?

我终于彻底明白,原来所谓的强弱,根本就是能否适应当下的时代。个人特点符合时代要求,那就是强;反之,就是弱。时代一变,强弱颠倒。

就像我,在漩涡出现以前,只是个勉强能活下去的底层渣滓。只因出现了漩涡,我就摇身一变,变成了妻妾成群的富豪、隐世家族的老祖宗。

如果有一天漩涡消失了呢?我是不是又会被打回原形,重新成为社会底层的渣滓?

我在彷徨无措中活到了八百岁。我把家族事务交给得力的儿孙,自己四处游荡,体会底层疾苦。

底层的状况越来越糟糕。出现了很多赤贫的人群、他们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取每天一个馒头果腹。

我见多了人间的悲惨和哭喊,渐渐心灰意冷,开始怀疑起当初我的选择。我头发开始白了,身体也不如之前强大。也许,我的大限就要到了。

我回到荒野,挖出控制塔。八百年来,它静静呆在那里,没有自己飞走、也没人发现它;它历经雨水侵蚀,却没有丝毫锈迹,仍然闪亮如初。

当我一靠近,门自动开了。我走进控制塔,把手放在按钮上,想按下它。

我的手停在按钮上三天三夜,始终按不下去。我这才发现,一旦享受到修行的好处,一旦享受到后宫三千的好处,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应该还能再活两百年。按下按钮,很可能立即死去。我的孩子们、那些已经超过百岁的子子孙孙们,全都会死。

张家很快会从一个超级大家族,沦为普通人家,最终四分五裂,变成漩涡出现以前的寻常人家。我的子孙们,说不定又要重复跟我一样的生活。

我下不了决心、按不下按钮。

我在控制塔里浑浑噩噩生活了一个月,好几次想要关掉漩涡,可始终按不下去。

到后来,我不得不承认,我做不到。

于是我就想,现在还不算太糟,毕竟,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样的社会规则、谁成为强者,都有很多人活不下去、处在社会底层、被人欺负。

我没办法关掉漩涡,那就不关好了。

但是,在我死之后的某一天,万一星系出了大乱子,民不聊生、大多数人毫无尊严被肆意践踏,那时的人们,应该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又或者,星系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危机,那些制造出控制塔的高级文明都没有想到过的危机,也需要让那时的人们,有机会关掉控制塔。

于是,我找来人手,在湖底最深处挖出一个巨大的空间,再遣散他们。我自己把控制塔放在里面,和张家最核心的子孙一起,制造出这些甬道和大门,再封好空间。假以时日,湖水自会重新填满。

那些挖掘出巨大空间的人,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遣散他们之后,我让孩子们严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不让他们泄露秘密、更不让他们踏足这里。

我自己则一直呆在荒野,赶走任何试图涉足这里的人。

又两百年过去了。当初施工的那些人,连子孙都已死去,这里就成了只有张家最核心成员才知道的秘密。

我立下了几个家规、祖训。张家世代成为隐世家族、不许踏入俗世纷争;张家尊重家族内不会修行的普通人,让他们自由发展,不许以强者为尊、唯强是图。

张家世代守护控制塔、但不准自行进入控制塔,更不准关掉漩涡。除非星系到了最后关头,必须要关掉漩涡。

张家在必要时,挑选合适的人,由他来决定是否关掉漩涡。只准引路、帮忙,不准左右他的人生道路和决策,更不准干涉他的最终决定。

之所以前面四道门要设置那些题目,是我希望进来关掉漩涡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团队,他们共同决定。我希望这个团队里,有各种各样的人才。只有尊重这些在当下不被看重的人才,才能真正为星系未来和全体民众福祉通盘考虑。

这样的人、这样的团队,才有资格按下按钮、关掉漩涡。那些强大的修行者自身,不能替整个星系的人做出决定;他们也按不下按钮。

我做完这一切、录好这个视频,就会带着钥匙,离开荒野。

不知道要多少年后,才会有人看到这个视频。但我相信,星系一定是走到了必须要重启的尽头,你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会面临最艰难的选择,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能按下按钮。

为了避免大家反复犹豫,我将另两把钥匙丢弃在最深的海洋里,不太可能找得到它们。你们一定是拿着最后这把钥匙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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