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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依旧保持着三十余岁的身形,挺拔,俊朗,唇上的短髭修得很齐整。若单看长相,父子俩似乎并不十分相像,冷冽的气质却是如出一辙,尤其是那一双清冷的眼睛。
只不过,苻首辅的眼睛要更深沉些,教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当他垂下眼看人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铺面而来,姜颜情不自禁低下了头,感觉自己如一只匍匐在他脚下的蝼蚁。
那是一种位极人臣、久经官场的威严贵气,他甚至不用开口说话,光是负着手站在面前,便如巍峨泰山不可逾越。
“父亲。”
“苻首辅……”
苻恪审视着这对年轻人,目光仅在姜颜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向自家儿子,浑沉的嗓音听不出丝毫情感,只平静一问:“冯祭酒说你决意离开国子监,放弃科举,可有其事?”
“是。”苻离道。
苻恪又问:“自朔州归来已有半年,你仍是选择背离家规,执意从武?”
“是。”清冷的少年音掷地有声。
“好。”苻首辅轻轻颔首,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转而对姜颜道,“本官要同自家儿子谈谈,还请姑娘暂且回避。”
姜颜担忧地看了苻离一眼,苻离也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姜颜只得起身,朝苻首辅一拱手,低声道:“学生告退。”
身后的门缓缓关拢,视线逐渐变窄,最终将苻离挺直清傲的背影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出了门才感觉到腿的酸麻,姜颜扶着廊柱缓了许久,周身的感官才渐渐复苏,觉出夏日火热的温度来。方才仅是与苻恪打了个照面,她已是冷汗浸湿内衫……
毒辣的日头渐渐西斜,空气中的热度减退,姜颜不知在外头等了多久,只知道汗湿的内衫被风吹干,身后的门才吱呀一声开了。她迅速站直身子,回身望去,便见苻首辅和苻离一前一后地出了门,父子俩的神色是如出一辙的清冷淡然。
见苻离并无异常或是受伤,姜颜这才放了心,轻轻吁了口气,再次向苻恪躬身问礼。
苻离显然没想到她还等候在此,面上闪过一抹讶然,仅是一瞬,他收敛神色,将心思藏入眼底。
再次面见官居一品的内阁首辅,姜颜依旧拢袖长躬,视线落在地面上,望见红蓝二色的官服下摆掠过,而后便是苻离一尘不染的儒生方鞋。那双鞋停留在自己面前,似是有什么话要说,然而片刻的沉默,他终是跟随父亲的脚步离去,并且,再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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