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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宁可写多,不可写少 (第2/2页)

也就是说,他们这动静太大了。

知道的是他们担心大佬的安危,生怕鬼王达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算是忠心好小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要完成咩工作考核,争先恐后抢功劳拿奖金呢。

鬼王达避开左右小弟的目光,嫌弃的嘟起嘴,在心里死命吐槽,同时把离地零点零零零一厘米的脚往地上一摁,余光快速一扫。

如他所想,小弟们就像是得到了咩暗号一样,迅速收回脚,双手紧握在一起放在腰间,恢复成之前盯着他的样子,好似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鬼王达眼睛一抬,眉毛顺着一扬,可以挂一个小茶壶的嘴缓缓收回,脸上掠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本来收不住但凭借着他顽强的毅力,他收住了。

能不好笑吗?

这帮小弟真是太过瘾了,傻得可以那种。

真不愧是看着像大傻名字却叫九哥的人带出来的,半点变通能力都没有。

虽说鬼王达是应该可以稍微轻松一下的,比较小弟们也没有做出咩实质性的举动,他们也就是比门上的门神画像多了一个生命特征,可以呼吸能说话会动手......而已。

还是前面的分析,只要搞定了九哥,他就可以安然无恙。

但九哥一直低垂着头,看着一张纸研究了好耐,期间愣是没有抬过一次头,就连头先他和小弟们的“互动”,都没有发现。

这是不是有......点出奇呀?

那可不是一点点,是亿点点。

鬼王达也没有细究,就想着等九哥稍微得闲了,再和他讲话,将那句他就算可以安然无恙走出这间赌场,他都要回过头说的话。

无他,和尊严面子息息相关的事,不能就这么忘了。

在这之前,他倒是可以做些好玩的,像是做出一些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的动作,消耗小弟们的体力,这样既打发了时间,又能舒缓他的恐惧。

真·一举两得!

这个想法一出,他和小弟们的猫鼠游戏开始了。

鬼王达是能当上冠军的人,自然智商情商逆商灵商各种商都在线,不说领先于香江所有人,和这十几个身上有束缚需要揾食生活的小弟们,够用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鬼王达一直在被打的边缘疯狂试探,小弟们则疲于奔命,累得大气不敢喘。

就很离谱!

他们大佬是看不到咩,就这么看着他们被耍?

是头先他们要奖赏的表情太过明显,大佬故意不理,让他们接受一点教训?

没理由呀!

大佬脸上除了在烦心赔偿金额的事之外,其他任何言外之意的神情都没有。

点解......

九哥不是看不到,是完全没有心思看,他忙得要死,边兜还有多余的时间去理外面的事。

不说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赔偿协议的事,没法分心,就是他竖起耳朵,专心听外界的事,他也发现不了咩。

理由很简单,鬼王达极有分寸,每一次抬脚或者握拳,都是在小弟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也就没有闹出多大动静,自然没发出太多异常的声音。

就算是有个别出格的响动,在喧闹非凡,买定离手,叮叮当当的敲打提示声中,在涝得涝死,旱得旱死的赌客呐喊抱怨话语里,这些声音就太不值得一提了。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九哥现在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他的注意力都不可能放在鬼王达这个已经是他手下败将的人身上,多少都要走到人群做多的赌桌上,看看他赚了几多钱。

这太正常了,九哥是一个开赌场的,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人,心中的头等大事必然是利润,纯利润,这关系到他明日还能不能继续开张大吉,后面能不能赚更多的钱,咩上市这些事就不多想了,太远了,但三年内开几家分店的事,有得想。

一句话,他又不是咩社团的大佬,没事就领着一帮古惑仔喊打喊杀,去拿地盘争话事权,他就是香江最平平无奇的小生意人......而已。

就像他此刻一样,九哥大脑里正想着事,在飞速计算着鬼王达拖翻的赌桌给他带来的损失。

这很好计算,晚晚都看赌场流水的他,刚出来那阵,他一扫赌桌倒地的情况,一下子脑海中就有了一个精准的数字,到小数点后三位那种。

难就难在鬼王达可以承受的心理价位是几多?

这就涉及到对鬼王达整个人的分析了,不仅仅是他目前凄惨可怜的模样,更重要的是,他作为两届比赛的冠军,可以付出几多。

九哥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嘴巴上下嘴唇用力挤了一下,眼睛稍微闭着,刚刚吐出一口气,睁开,微微摇晃了两下脑袋,最后他的忧愁以他用笔尖轻轻戳了戳他的头结束。

烦!真烦!

对鬼王达的价值剖析,真不啻于分析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

呃......

他九哥可是没怎么念过几年书,咩会计的各种报表,他是完全不懂,和民间常说的,他不认识那些字,但那些字认识他一样,主打一个两眼一抹黑。

但这种关乎他切身利益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放心让第二个人去做。

别误会,他不是出不起请一个咩会计事精算师各种咩专业证件在手的人的钱,他就是电影看多了,了解了财务人员对一家店甚至一件公司的巨大作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种。

太厉害了,以至于九哥完全没有信心,觉得他自己不能控制住财务,要是电影里的剧情,不说最严重的,像是财务不仅把公司所有的钱全卷跑了,还丢下一大推烂摊子等着老总收拾......

就是一件小小的事情生在曹营心在汉,在店里玩忽职守,滥用公款,就这放到他身上,他多半要崩溃......

这真不是他小看了自己,俗话都有说: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不好彩,他这件赌场算是毁了,咩揾大钱开分店,想都不要想。

毕竟赌场里所有的钱都要财务过目,赚多赚少,他清楚得很,他动起手脚来也方便。

一句话,关于钱财的事,九哥说咩都不会假手于人。

累点就累点,烦些就烦些,又不是会死人的事情,他还后生,顶得住。

这么细细一分析过来,九哥心里有数了很多,他无比轻松的放下笔,不再着急,他知道,这种事,急也是急不来的。

正好鬼王达还在这里,可以多和他说几句,聊聊,说不定哪句话里就暗藏了玄机,解答了他的烦心事。

这很很有可能的,远的不说,就拿前两次的田氏集团的咩继承人来说,要不是后者嚣张跋扈张扬得自曝身份,他不知要少赚好几百万。

要不说人还是要谦逊低调得好,凡事太过了,必有祸端。

像他九哥,开这个赌场不到一年时间,纯利润接近一千万,他都周围唱吗?

根本没有,直到现在,他穿的还是以前的衣服,吃的依旧是三明治蛋挞奶茶,生活和没开赌场之前,那是一摸一样,为人处事更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生怕露出咩马脚,被人知道他赚到了钱。

不然,黑市其他赌场平均三个月就换一波老板员工,他这里始终没有任何人离开,就是这个道理。

没法子,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怕出名猪怕壮,枪到出头鸟,想要稳稳当当活下来,就要时时刻刻谨小慎微,这样方能达成这一小小的愿望。

这些道理或者说是常识,不是九哥在陪黑白两道人物打牌,在牌桌上学到的,而是他细佬哥的时候,他在庙街街口听一个盲佬说书领悟到的。

没钱上学,他就只好跑到庙街,一来是揾点小工做,减轻屋企的负担,二来就是蹭点免费的故事听听,算是打发时间。

有一回他又毫无意外的没有揾到事做,年纪太小,老板们都不放心,就算他讲大话,话咩他只是看着小实际上早就是个大人了,但依旧是没有人用他。

当时他是很不理解的,有不需要出很多钱就可以有一位听话又能干的帮手,那些人就是死活不用,觉得他们都是傻仔,蠢货,一点都不知道想事。

等到他自己做了老板,他才真正明白,老板们不肯要他不是担心他偷学走了技术或者渠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而是......

说自己是大人的人,往往就是一个孩子,可怜无助那种。

他们一旦要了他干活,会给他一种错觉,让他小小的肩膀,瞬间就背上了不应该是他的压力。

这些,他那时是不明白的。

九哥想到这里,感觉眼睛有些湿润,这是回忆到他细佬的过去,略微有点动情了。

他感觉眨巴眨巴眼,随即垂下头,洋装继续研究鬼万达赔偿金额的事,等到他那泛起波澜的心情渐渐平复,他再一次将他的记忆拉回到盲佬说书那一块。

点样说,那都是他此刻的重点。

就在他没有揾到一份工,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往屋企走,边走边骂骂咧咧,脚步一步比一步重的时候,他路过了盲佬摆摊所在的角落。

盲佬依旧不动声色的说着书,不对,是他盲了看不到周围人的表情,给不出相应的回应,索性就一脸正色,不怎么转换表情,反正严肃认真的神情,搁在边兜都不会错。

他的面前放置着十几本扉页不全乍一看极具年代感,实际上就是人工泼点油用力使劲揉搓书页后再踩上几脚形成的。

九哥点解知道?

他点解会不知,这十几本书里,超过一半的书,都是他的杰作,要不是盲佬给了他几个馒头,他才不做这种骗人的事。

就拿底下那些听书人看不到的书来讲,算了,他不打算说,说了也没用,没人信。

世上有一部分人就是这样,对于他们目光看不到的东西,任凭别人点样说,他们见不到就是觉得不存在,不管其他人如何解释,他们都是视而不见。

大部分跑来盲佬这里听书的人,就是属于这一行列。

细细个的九哥早就知道了这个道理,他很醒目的不去多费口舌,只是指着那一堆书上最上面,所有人都可以轻易看到的“旧书”上面的脚丫子,拍拍胸脯,傲娇的笑着,好似在宣布咩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然后在心里大喊,极其高兴那种:看到了吗,那书,是他踩旧的,那咩所谓的年代感,很有历史厚重感的书,是他造就出来的。

以往的他,路过盲佬这边,他就是这么做的。

但这一次,他没有。

逛了一整天,活都没有揾到,一分钱都没有从他手上过过,他心情都要沮丧到了极点,边兜还有工夫做这些吃饱喝足之后才能想,才敢做,才有资格去玩的事。

说来也好笑,在他细个的时候,几个馒头就可以让他做任何事,还是极其普遍,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的那种。

换到现在,就是一个月给几百人工,都不一定能叫人做任何事。

只能说,时代不同了,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性格。

他那时候,就是听书都算得上是高档消遣活动的时代。

那一次,他经过了盲佬那一边,没怎么停下,就想趁着天还亮着再去庙街各商铺跑上一圈,要是遇上一个半个回心转意的老板,那他今天也不算白给,回去也好挺起胸膛,有个交代。

奈何......

他有意离开,盲佬不让,非拉着他坐下,跟其他听书的客人挤在一起,说是帮他凑凑人气。

才不是!盲佬占据庙街最有利战略要地,向来不缺人听他说书,虽然没有像电影院里出现一票难求的盛况,但每日围坐在他身边的忠实听众那是不少。

边兜需要他一个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要权没权,要咩没咩的细佬哥?

这不是纯属讲笑话吗?

他还要赚钱帮衬屋企,生活压力大得很,根本没有可以闲下来听书的时间,没咩特别的事,他就要走先。

事实上他真就这么做了,没走成功,他刚一抬脚,天空猛地响起一个大雷,五雷轰顶那种,多半是有人在发咩特别违心的誓言,弄得上面的人都听不下去,想要表示一下。

按理说,旱天雷打完就完了,就好似发誓的人说完就当完全没说过一样,日子照样该点样过就点样过,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可九哥想错了,打雷之后没有迎来天朗气清,而是有了闪电,云朵开始聚集,树木渐渐不由自主的摇晃,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下雨了,倾盆大雨那种。

想必是发誓那人今日走心了,直接弄得大雨滂沱。

真·人不留客天留客!

就这样,九哥被迫留着盲佬不大的摊位面前,帮后者做些咩,像是收钱,拿椅子给新来的客人做,介绍客人可能感兴趣的书。

一句话,总不能白白听盲佬讲一节书,点样后者都是付出了劳动的人,他虽说年纪不大,但在庙街混得久了,大人之间的人情世故,他清楚得很。

再说了,这又不是咩特别难理解的事:劳动最光荣,享受了别人的劳动成果,就要付出相应的报酬,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钱。

九哥当时也就八九岁,边兜有钱?

就算是有钱,他也早就填补家用,他自己手上,那是一分不留。

也就是说,碍于天气变化这种不可抗力的原因,他留下了,但不能白留下,要做些咩力所能及的事,帮盲佬做些咩,权当是他没钱听书的补偿。

虽说盲佬连连说不用,他就是看九哥跑了一路,怪累的,想让他休息一下,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意思。

九哥一开始是不信的,以为他是察觉到了天气有变,故意让他留低,只是不好直说,就一拉他的手臂,用行动表示了。

直到见到源源不断的听众涌过来,他相信了,原来盲佬说的人气是这个意思。

他一个在这说书,是有些可怜,毕竟瞎了眼还要为了生活奔波,多少可以吸引一大波听众。

但要说盲佬再加上一个本应该在上学的年纪却早早就要踏入社会的凄惨细佬哥,那客源,自然是不用愁。

事实还真就如此。

九哥一坐在盲佬附近帮手,立马就多了好几位本应该去买衣服但见到他之后立马转身过来的女仔......

女仔一来,自然而然就有了男仔。

男仔一坐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有家室的中年女人闻着味就来了。

中年女人一到,不用多想,与之无比匹配的失意老男人挺着大啤酒肚就奔过来了。

呃......

这听众的构成,属实吓到了正在长身体的九哥。

他没眼看,一时间竟然羡慕起看不到这一复杂环境的盲佬。

原来,有时候,眼睛瞎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当然,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感觉,九哥立马摇摇头,世上再如何不堪,还是有一双清澈可以看见一切的眼睛好些。

起码多一个选择。

真要是不想看,闭上眼睛就是。

九哥还真就这么做了。

他一向是个想到咩立马就去做的人,从不拖延浪费时间。

这倒不是他自律,自由控制能力强,而是他穷怕了,时间对他来说,就是生命,耽误不起。

要不是现在下着大雨,他就不应该安稳坐在这里,而是要在庙街各个档口问,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活。

真不巧,他刚一闭上眼睛,走过来听书的人更多了,各种轻重缓急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好似在踏着咩特殊不为人知的拍子,莫名的好听。

啊这......

他和盲佬不同,他是可以看得见的,九哥很想睁开眼,对着这群上班时间不用返工的人大吼:他们是瞎了吗?他一个身体健康心理阳光的细佬哥,就这么被看作残障儿童了!

呃......

他要不要解释呢?

或者说,他有必要张嘴说话吗?

这一张张朴实无华的港币,他拒绝不到。

再说了,这都是这场大雨带来的奖励,同他丝毫没有关系。

没错,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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