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张阿元与二狗 (第2/2页)
张阿元唯唯诺诺跟在沐老夫子身后进了书堂,这还是他第一次进书堂,书堂里的孩子们似乎是下课了,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张阿元紧张的手心全是汗,两个手也不知是放在哪里。
沐老夫子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了,另外一个同伴今天怎么没有来,张阿元照实说了。
原来二狗感了风寒,发了高烧,这段时间都是阿元在照顾着二狗,他每天去最南边的药堂给二狗抓药,因为那个药堂的草药最是便宜。
所以他这些时日每天早中晚都要走个大半个时辰去那里抓药回来煮给二狗喝,今天路过书堂想着歇息片刻,谁知一歇之下便睡了过去。
沐老夫子与张阿元闲谈片刻后,便吩咐张阿元在书堂稍等片刻,转身进了后院,张阿元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脖子,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打量着书堂里面是个怎么样的光景。
片刻后,一阵小跑声自后院传来,由远及近,慢慢到了学堂,只见进来一个极清秀的少年,长着一张瓜子脸,尤为出彩的是一双丹凤眼,生的一副男生女相的俊俏模样。
进来后朗声道:“我爷爷托我拿给你一本识字本,说只要是你能把这些字认熟写下来,以后就在学堂里读书吧”,说罢将薄薄几页的一个小册子交给张阿元。
张阿元赶忙连声道谢,少年看着衣衫脏乱的张阿元嘿嘿笑道:“我叫沐林,这本子上的大字我老早前就学会了,放在我这里也如鸡肋一般,你喜欢的话尽管拿去便是了”。
张阿元看着手中的识字本,直笑的合不拢嘴,眼瞅着天色不早便要告辞离去,少年见状又说道:“我爷爷还说了,仁义不分将相王侯,学问不识贫富贵贱,望你好自为之”。
张阿元临出门的身影顿了一顿,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跑的太急,在门框上磕了一下,好悬摔个狗啃屎,身后名叫沐林的少年又是“哧”的笑出了声。
后来,张阿元每逢不认识的字总要来请教沐老先生,沐老先生便会让孙儿带其授业,久而久之,沐林便成了两人为数不多的朋友。
张阿元与二狗虽然平日里总在街面上晃荡,却不是流浪儿,两人有个记名的爷爷,姓孙,家里排名老二,熟人常叫孙二爷,真名实姓倒是没几个人知道了。
孙二爷此人个头不高,长着一张鼠脸,眼角还有颗大黑痣,痣上还留着一撮黑毛,典型的尖嘴猴腮,用二狗暗地里说过的话就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孙二爷前半辈子不知在何处游荡,等到黄土埋到了嗓子眼儿不知怎的来了这青山镇安了身,每日总是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倒是勉勉强强能混个温饱,后来认了个街面上的流浪儿做孙子,这人便是二狗了,两人以爷孙相称,孙二爷认了这干孙子以后便时常给二狗教些拿手的伎俩,谁知二狗这小混子猴精猴精,一来二去就把把孙二爷那些鸡鸣狗盗的本事学去个七七八八。
俗话说得好,学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二狗这小混子自从有了这一技傍身,渐渐的也跟孙二爷不对付起来,后来,孙二爷不知怎的惹恼了二狗,二狗直接来了句:“谁有钱谁就是我二狗的爷,您自个儿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那德性”。
只气的孙二爷一佛出世二佛升了天,直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张阿元与二狗第一次见面乃是因为一场大雪,张阿元自记事起就在这青山镇讨生活,小时候总有个老人带着他挨家挨户讨要些吃食,人们管老人叫老乞儿,管张阿元叫小乞儿,张阿元便也跟着人们叫老人老乞儿。
老人倒是从来不恼,十分疼爱张阿元,他没有跟着其它人叫他小乞儿,而是给小乞儿取了个名字,叫他张阿元,姓跟自己的姓,名则是因为张阿元自小就特别喜欢吃街边小摊卖的麻元,便取了这么个名。
两人在这青山镇以乞讨为生,每次敲开一扇门,遇到好些慈眉善目的老头老太太总要嘴里嘟囔几句道:“造孽啊,这才多大点孩子啊,遭这罪”。
长得大些了,张阿元才知道他与老乞儿就是人们嘴里的乞丐。
青山镇每日间人声鼎沸,迎来送往,借着小镇繁华的光景,老乞儿带着他也算是勉强能糊口,每逢碰到些有善心的夫人小姐,说不定还能沾些荤腥
。直到有一年,张阿元记得也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年秋天,连记忆里都是金色的,镇外的田地里大丰收,青山镇里的客商也比往年多了许多。
全是南来北往倒腾货物的客商,马队,这人一多,连带着爷孙两人的日子也滋润了许多。
他记得那段时日长了不少个头,身体也壮实了一些。
可是秋分时节,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就像天塌下来一般封了青山镇南来北往的大马道,整个青山镇如同被雪埋了一般,开门便是齐腰深得大雪,人们全都窝在自家屋里一边埋怨着老天一边期盼着大雪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