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避难者的一生 上 (第2/2页)
他又愣住,他们说的话再也听不进去了,世界竟是鸦雀无声,每一个张开嘴的动作都无比缓慢,每一片窗外掉落的小黄花都跳着优雅的舞,缓缓飘落。
他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掉了,任那几人在身后“诶诶诶”地喊。
不知在街上流浪了多少天,他饥肠辘辘,跑到教堂里偷吃东西。听着座位上的人祷告、唱起圣歌,他坚持不住地沉沉睡去。
到了半夜,他才终于醒过来。
教堂已经空无一人,月光透过五彩斑斓的窗子投照到他脸上,是那么梦幻、曼妙的颜色。他无语凝噎,走出隐匿之地。
跪在了那圣像前。
圣洁的奇维塔……
请你把妈妈带回到我身边。
他如此在心中说道。
三枝花街是司勒米有名的红灯区,他在那里四处观察,专挑手上戴着戒指的男人下手。
风,在空气中细细成丝,像拥有实体的线,悄悄穿过男人的腰间,将其钱囊取下。
得到钱囊后,他便第一时间逃离现场。常常都能得手,而且不用太担心被追究——这些男人往往拥有家庭,不敢被发现是在这里丢了东西的。
可这天他将要得手,却被人插手制止。对方是一个脸上有许多疤的男人,和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是他吗?”那男人问小男孩道。
“嗯……”男孩回答:“经常在这里偷钱包,都看到好几次了……”
?什么叫“都看到好几次了”,难道我手段还不够隐蔽吗?
罗定被他们逼到角落,双眼发着冷光,准备要鱼死网破。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脸上的疤虽然吓人,但表现得还算有礼:“我叫龙天武。”
说完又拍了下男孩的肩膀,那男孩才战战兢兢地自我介绍:“……我叫布拉克。”
这就是他怎么认识龙教官和布拉克的,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人生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此时的他浑身上下都是反骨,最终是如此回道:“……我是你爹!”
后来,在龙教官的照顾下,他进入了国家级的少年法术学校。
当插班生的第一天,就看到偌大的教室里人都集中在左边。而右边竟只有一个人坐,是一个长相阴郁的男孩。
这场面真叫他好奇,男孩有什么好怕的?为何要避而远之?但是他偏不信邪,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下,坐到了男孩的前一排。
上课上到一半,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到他面前,是一只手臂。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又发现那是一只假胳膊。刚要拿起来,却被后面的男孩一把抢了回去。
男孩慌慌张张,也没来得及把胳膊装回身上,而是将之藏在了座位下,阴郁的脸上浮现一丝难堪。而他却是两眼放光,十分羡慕地看着男孩:
“你是……高达吗?!”
男孩名叫迪鞑骆,也算是他在训练学校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看似冷漠,其实却是个极其毒舌的话唠。这性格很搭他口味,于是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了。
第一次见到她,本来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但龙教官将他带到一家十分偏远的实验基地,这样的平常也因此改变。
“这次测试又是第一吗?罗定?”
“那当然!”罗定春风得意:“就那种测试还不妥妥拿第一?开玩笑!就那水准不第一传出去我老脸往哪搁?”
“哦?这么说来又是超越我指日可待了是吧?”龙教官:“今天我就有话直说了。这次带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测试一个人的实力。她没有任何战斗经验,但……我想看看她的真实水平。”
“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罗定:“不止是实战?连战斗训练都没有?”
“对。至少不是我们接触的那种训练。”
这让他觉得十分奇怪,如果只是单纯的给新人试水,那用得着让他这个年级第一来么?叫一些阿猫阿狗不就足矣?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信心满满:“居然让第一来当陪练,老爷爷,你会后悔的。”
之后他便明白,为什么要叫他来了。因为像那样的阿猫阿狗,叫上多少个来都是毫无意义的。
怎么回事?!
所谓的“测试”开始后,他就没占过上风。明明自己已经拼尽全力了,可是却根本碰不到这个家伙!
眼前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和其他人十分不同,就像一朵异世界的花儿。她的脸蛋是从未见过的雪白,就像从未被这世界污染过,远远离开那尘世的硝烟……不知不觉他竟有点看呆,直到她的完美和自己被打得脏兮兮的身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瞬间清醒,怒气滔天:“凭什么……你这种家伙……”
一个小白,凭什么这么居高临下……凭什么能战胜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我……凭什么这么好看啊!
女孩虽然轻松,但也表现得很惊讶,转头问龙教官:“外面都是这样的吗?”
龙教官摸了摸腮:“那倒不是……怎么,觉得强还是弱?”
“强是啥子?弱又是啥子?”女孩抠着鼻问。
听到他们的对话,罗定感觉自己被愚弄了一样。顿时气得大叫,术式毫无章法地向两人打去。
……
她的名字,就叫做佩拉。
后来再随龙教官去探望佩拉,他也只是隔着老远地瞪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龙教官觉得很困惑:“不是你说要跟过来探望的吗?怎么现在又不搭理人家了?”
他顿时一阵脸红,但也找不出太好的借口,只能是:“哼!”
一旁的布拉克只是抠着鼻,默默看戏。
不知道是第几次去探望,他听到旁边的助理试验员在聊天:“是不是好久都没来了?这孩子的弟弟妹妹。”
“是。好久没看过他俩了,上次来好像就不是很情愿……唉,都是可怜的孩子呢。”
她还有弟弟妹妹?他心生好奇,耳朵也变得大大,却听到了十分震惊的事。
那些关于佩拉过去的事。
直到如今,他才终于明白,自己曾心里不平衡的“凭什么一个没有任何经历的人能战胜我”,其实不过是子虚乌有。
原来是这样啊……你也失去了你的妈妈呀……
他忽然鼻子一阵酸涩,生出想与她说话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没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