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寂(2) (第2/2页)
相比之下,由于需要顾及国际形象,德国人在巴黎这座城市里已经算“温和”许多了——他们“只是”抓些“劣等民族”做工罢了。结果就是,第三共和国在间战时期为缓解劳动力不足而引进的外国移民立刻倒了大霉,那些登记在移民局档案上的波西米亚移民、北非定居者……甚至还有一批数量有限的华人劳工,几乎被德国人一扫而空。
如果说间战期间来法的新移民被德国人抓走还让不少极度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拍手叫好的话,那么后来德国人上街随意抓捕非白人或德国人认为的带有犹太血统的人就让所有巴黎市民怒不可遏了。
直到一贯对德国人唯唯诺诺的维希政府都忍无可忍,最后提出抗议后,德国人才稍微收敛一些。
“他们要我去做什么?”加纳利简直无语了,“我又抡不动铁锤,拧不动扳手,就连人都四十多岁了,德国人还好这口?!”
“可能会让你去兵工厂,你是战后才来的新移民吗?”
“不,薇尔莉特。”加纳利起劲地蹬着踏板,发泄着自己的怒火,“我战前就来法国接受教育了。”
“原来是在上学啊,难怪没有关于进兵工厂服役的经历。”
“女性也要去兵工厂吗?”
“当然。”薇尔莉特回答道,“阿让和少校都对我讲过,男性离开了工作岗位,就需要女性补上。女性即使干不了重活,至少也能为炮弹刷漆上油……马格诺利亚夫人的母亲病情恶化的重要原因,就是进了工厂,一天至少要举9000枚75炮的炮弹,这还是兵工厂的军官看她体弱,有意照顾的结果。”
“天呐,如果是德国人做监工,我一定会被累死在生产线上。”加纳利被吓坏了,
面对后怕不已的加纳利,薇尔莉特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强调:“所以我的选择还很难理解吗?”
加纳利再也不说话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阿尔来夫妇的住处。加纳利刹车之后,薇尔莉特先从车上跳下来,随后迈步走到一扇院门前,按响了门铃。
“门是锁着的。”加纳利提醒道,“或许马格诺利亚和她丈夫都不在家?”
看着缝隙处显露着锈迹的门锁,薇尔莉特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盛了。她开始不断按门铃,最后干脆砸起门来,直到阿尔来夫妇的邻居忍不住打开窗户训斥。
“别敲了,他们都走了快两个月了!”
“她们去哪里了?!”薇尔莉特焦虑地反问道,“马格诺利亚夫人不是还在孕期吗?!”
“阿尔来先生是犹太人!”
薇尔莉特拿在手中的信件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阿尔来先生的父亲,是信奉天主教的犹太人,所以阿尔来就是犹太人,既然阿尔来是犹太人,那么马格诺利亚夫人腹中的孩子就也是犹太人……
“德国人把他们带走了?”
加纳利惊恐地提问只得到了一个更加令人惊恐地答案:“德国人把半条街的人都抓走了!因为他们都是犹太人!”
…………
“你怎么来了,薇尔莉特夫人?!(德语)”
面对大汗淋漓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薇尔莉特,科尔布少校多少感到尴尬,因为他正在收听敌台,收音机里还放着bbc播放的“It’s a long way to tipperary”。
在德内尔的这个小小庭院里,科尔布穿着睡衣躺在躺椅上,伴随着英国音乐玩着手指,多么惬意的初夏假日啊!
“乌尔里希上校住在哪里?(德语)”薇尔莉特虽然并不讨厌这个德国军官了,但依旧不把他当作自己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科尔布亡羊补牢地将收音机调到德国人的频率,“我想问题不大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德语)”
薇尔莉特沉默了一会,还是将实情透露了一些:“是关于我犹太朋友的事。(德语)”
“犹太人。”科尔布用法语强调了一遍。
“是的。”薇尔莉特也用法语回答了。
“那别找乌尔里希上校了,完全没用。(德语)”
科尔布站了起来,无奈但坚定地摇了摇头:“犹太人归党卫队管,国防军几乎无法插手。(德语)”
薇尔莉特面无表情地反问道:“真的是这样吗?(德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