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从前过往 (第2/2页)
安月白听他说着,不觉酸涩满腔,唇瓣微开,却并未出言。
“嗯,之后,亦会抢了。”温荆道,面上浮出丝哂笑:“是在那隆冬夜,身上全是冻疮脓包,是偷生肉,教屠户打的,还有旧疮。”
“肚里空,街上更空。”他瞧着火光,有些失神,“到了半夜,一老乞可怜,欲分了讨来的冷饼渣给杂家。亏得他肯分,明明瘦得怕人,像骨头上贴着层宣。”
安月白不禁屏住了呼吸,似是随着温荆的言语,亦回到了那个隆冬。
“饿啊,是饿。那老头说让我快吃,杂家吃了一半,另一半给他丢下。吃罢了,还让杂家歇在他的茅草上。”温荆半眯了眼,道:
他音愈低,微微咬上了后牙:“入了夜,有两醉汉过来,揣着酒袋,走得歪歪扭扭。”
“近了些,瞧出一人是白日里偷过的屠户。那夜雪大,我同那老乞身上俱是雪,那屠户本认不出我们。”温荆道,觉出嗓间有些干涩,“可另一人眼尖,见了。”
“他们要打杂家,可那老头。竟愿为我求他们。”他声音甚空凉,“夜间无人,我二人一小一老,成了人毡板上的肉,被他们一顿好打。”
“那老头总护着杂家,便被一路单拎出去打,杂家在他们身后追。”温荆缓缓道,“一路上,求也无用,是抗也无用。”
“那二人玩累了,将那老头踹倒,说也不是不能饶过我们。只要……”温荆攥得拳发响,“我们中谁,能喝了饼渣碗里,他们的。”
安月白抓上了温荆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却见温荆惨然一笑,“他们,身上出来的。就饶过我们。”
“杂家虽偷,但从未抢过其他乞丐碗里的。那是头一遭,想让他活。”温荆不看安月白,余光见着安月白的眼眶又开始发红。
安月白听着,瞬然下了泪,终是颤然问出了口:“那,老乞可活了下来?”
温荆转过脸看向她,接过她手里的烤签,“没呐。”
安月白不知如何再开口,听温荆道:“那二人说,我会抢,那老乞也应是会的,要让他尝尝酒。他们一人来将我打昏,另一人用酒袋里把他猛灌。”
温荆深吸口气:“杂家半夜醒了去看时,那老头已硬了。雪下得大,给他那已去的盖了白布,阎王爷倒没收杂家这条命。”
仅温荆说的这寥寥几句,安月白仿佛亲眼见着了那个雪夜安月白泪颗颗砸下,无法可想那夜温荆是如何熬过——
那夜的他,半夜醒来时,定然怀揣着一丝希望,希望那老乞能活下去。
可等他撑着几欲冻僵的身子,来到那老乞身畔,却见着了那老乞的尸体。
“那第二日?”安月白问,身上有些发抖,仍希望从温荆口中听到那夜之后。
温荆伸手替她擦泪,“第二日,人都说那老乞是昨夜去偷酒喝,吃醉冻死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