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都应了你 (第2/2页)
温荆前几句,她尚能受住,可此句却令她面色一白:“义父觉着……月白是在摆布您?”
“……”温荆张口,却仿佛无法再说,只见安月白深呼吸一口气,向他走来:“许是摆布罢。”
“可说是摆布亦好,或是我为您好亦罢,我只要与你在一处。”她说着,踮脚搂上温荆之颈。
温荆心乱如麻,摁着安月白双肩,压她站于地面,一边道:“姑娘,你听进去了几分?”
安月白略一趔趄,方才站稳,抬眸见温荆道:“我说,你即便成功了,只怕我们也不会再有子嗣。”
“你自可以不嫁,可同我一起……却可能终身不得作母亲。”温荆话音减低,眼眶泛红,“……姑娘,不值得。”
“谁说不值得。”安月白亦来了怒意,“日子是我个人的,值不值得只能由我自个儿说了算。”
温荆望见安月白眼底执着,听她掷地有声:“要甚么子嗣?这一路若无您,月白或是早作了那清池水鬼,或是不堪受辱自缢南枝,又何来的子嗣?”
“公公,义父,您究竟懂不懂……”安月白流下泪,揪上温荆衣衫,“我只要您,若您因着子嗣心有顾忌……”
安月白释然一笑,艳甚罂粟,目露决然,竟是不惜玉石俱焚,飞蛾扑火,对温荆开口:
“月白便日日自服麝香,自断生育能力。到时若您不要我,旁人更不会要。我与您一道残缺,您便再不会逼我!”
安月白此言甚为狠绝,听得温荆气血上涌,扬手欲打下,却迎上她坚然如竹的眸光。
“您打罢。”安月白轻笑,“总归月白是早不成器的了,自恋上您那日,便再未想过回头!”
那人闻言,瞳孔几度收缩,却终是寒泪俱下,一把将她搡到床榻,转身逃也似的出了屋。
听温荆出了宅,安月白方一个响指,取了紫宅诸人的睡蛊。
她胸口剧烈起伏,是方才又气又怨所致,却又没来由的畅快自在。这些话,她憋了很久,本想与温荆来日方长,不再逼他。
可若今日再不表露,只怕他真要逃避至终老。
依着那人的性子,今夜定然是不会再归来了。安月白平稳了呼吸,方传意了柳儿浴了足,钻入被中,再度思量。
事到如今,她才不要退。安月白咬唇,嗅着被间蕴着的那人气息,不觉下了泪。
辗转了会子,终睡了去,一夜多梦。
安月白第二日起身,才知自个儿又来了月事。命柳儿洗了床单,再将自个儿收拾妥当,小腹传来阵阵痛意。
应是昨夜伤怀,夜间辗转晾着了腰,受了凉,腰腹格外酸痛不适。安月白望了镜中人一眼,见得自个儿面白如纸。
她拟了副缓解月事酸困的方子,传意柳儿去抓了药,煎了服下,却只是缓了一阵儿,并不治根。
柳儿为安月白端药时,恰好让小棠见着。昨夜黎棠二人中睡蛊前,听得温荆与安月白似是吵了架,又见今日安月白脸色那般差,便更留意了些。
小黎听得安月白命柳儿煎药喝,思来想去还是决意进宫告知温荆。到了温荆处,将此事一说,却见温荆已然握不住笔。
“你说,她面色苍白,还令柳儿去煎药?”温荆瞳孔紧缩,拾起桌上云毫,已然起身,双唇翕动:“那她……喝了?”
小黎垂头:“……今晨的那碗,已然喝了。”
“废物——”温荆抄起砚台便向小黎砸去,“便是这般看着她的?!”
小黎未躲,正被砸到肩头。顾不得墨汁四迸,沾湿了衣袖,小黎伏身谢罪:“属下无能。”
温荆向着门口处大步行去,并未再看小黎一眼,出了门正见小全子来此。
小全子本是来请教温荆事务的。但见师父面色这般阴沉,忙打消了开口的心思,为温荆让开了路,打了声招呼:“师父。”
温荆余光见了小全子,只“嗯”了一声,扔下一句:“顾好此处。”便急着出了宫。
心下一急,马都险些骑不稳了,直想一路奔至紫宅。
温荆到紫宅时,已是正午。入了屋,见安月白正坐于椅上,桌上是下人备好的午膳。
因着昨夜之事,安月白本未料得那人会回得这般急。可一抬头,却见温荆面沉如墨,便扬手示意诸下人退下。
饭香扑鼻,温荆却只望见安月白面前白瓷碗。她正持着一调羹,舀了那碗中黑色液体轻吹,眼看是要饮入喉——
“你莫喝!”他再无法可忍,上前便一手击飞了那调羹。
安月白心下惊愕,站起时却见温荆又端了那白瓷碗,狠命掷于地上,胸膛剧烈起伏,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方才显露出脆弱。
他浑身因惧因怒,不住发颤,拥着她,在她耳畔喃喃:“莫喝,不许喝……”
安月白瞥了眼地上那碎瓷片,懂了温荆为何如此。只怕那人是将她昨夜之话记入心中了,当她是真服了麝香……
她伸手拍着温荆之背,为他顺气,一面试探性柔道:“那,您是答应与我一处了?”
此话说罢,忽觉肩上一湿。那人当真爱她至此,竟真嗽嗽下了泪。
“嗯……”温荆拥安月白愈紧,“答应,都答应的。只求姑娘别再伤着自个儿,我……”
“……万事,我都应了你。”温荆鼻音稍重,却听得安月白轻笑一声,于他耳畔轻道:
“那,好夫君。您先赔了我那碗红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