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幕 ? 虎狼之伺 ? 八 (第2/2页)
在那之后,郁礼方才依稀看见几条杀入地牢中来的人影。对方不知共有几人,却是勇武非常,竟是将甲士的尸首隔空抛将过来,直砸得第二排士兵东倒西歪,更令整条尚未成型的防线也濒临崩溃。
“御敌,御敌!”
郁礼狠狠剜了一眼险些便成为自己刀下鬼的将炎同祁子隐,却不得不暂时放过二人,转身去解决身后的麻烦。而侥幸逃过一劫的两名少年,此刻却忽然认出了那些杀进地牢中的人。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其竟是白日里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帮忙救人的樊真!
少年人的心中既是惊讶又是感激,一时间双双愣在了原地。好不容易杀入地牢的樊真见状,立刻高声吼了起来:“你们他娘的发什么呆,老子可是拼上了自己与弟兄们的性命前来搭救!快些带上那姑娘一起杀出去再说!”
男子又一抬手,将身后背着一只背囊朝少年们的脚边掷来。只听咣当一声,沉重的包裹撞在地上四散开来,竟是一捆缴来的兵器!
将炎一眼便瞧见了自己的那柄菱齿啸天陌也在其中,立刻伸手抄了起来。正与樊真缠斗的郁礼见状,也不禁有些慌了。然而陌刀既出,便再难有人能挡得住,还不等平海将军来得及叫增援,身旁的两名刀斧手便已被那七尺长刀拦腰砍作了两截。
进而黑瞳少年成功于混乱之中抢下了甯月,只用刀尖一挑便割断了少女身上绑缚的绳索,却来不及说上半句话便拽着她朝地牢外冲去!
祁子隐也自包裹中挑了两柄长刀护身,同将炎一攻一守,轮流御敌。敌兵蜂拥而至,一番拼杀过后,众人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所幸要塞之中岔路不少,一炷香的功夫后,他们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后的尾巴,得以稍稍放缓了脚步。
现如今,众人正身处一条悬于崖边的廊桥。海风轻轻一吹,甯月鼻子顿时觉得很酸,失声哭了起来。将炎则笨拙地扶住少女的肩膀,紧张地询问起对方是否受了伤,又究竟经历了什么。可他却并不知道,红发少女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世之谜被同伴知晓,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及昨夜被靖海侯逼供一事。
立于一旁的祁子隐见两位好友如此亲昵,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只得将眼神闪避开去,转而问起身边的樊真来:“樊大哥,你怎地会突然回心转意,率人来帮我们了?”
“老子可不是来帮你们的!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救自己!你们下午偷跑的事,以为那姓卢的会不知道么?为了不让潜逃一事败露,老子只得设计将其骗进林子深处杀了,却也因此而折损了两名兄弟。”
樊真应道,语气间却充满了怨念,“一艘黑船至少需要十人配合操纵方能出海,如今人手俨然不够了,老子才不得不调头回来救你们!只可惜这一冲动,不仅自己逃不脱,而且很有可能要同你们两个小鬼一道死在这儿了!”
“你居然——是打算从对方手中抢一艘黑船出逃?!”祁子隐不禁诧异。
“废话,这座岛上除了那些黑船,还有别的东西可以漂在海上的吗?老子已经命其余人等先去夺船,待救出你们便可出发。只是再多问一句,你们两个既然身着晔国舟师的制服,应该都是懂航船的吧?”
没想到,对方居然事到临头才想来询问这等要紧的关键,如此行事的法子惹得祁子隐于心中暗自苦笑起来,随即点了点头:“行船航海,我们俩自然不在话下。”
“好极了!我与兄弟们约好,夺船之后便在崖下乱石滩旁的一座水洞内等候。地牢距离要塞的马厩不远,我们一起杀将过去,夺些快马便去同他们会合!”
樊真说着,抬起刀尖点了点水洞所在的方位。可他话音未落,却忽然听见头顶上空传来几声闷雷般的巨响!要塞顶上,不知何时竟架起了数座威力巨大的火炮,此刻正朝海中不知什么东西展开了齐射!
“坏了!”
男子粗犷的脸瞬间变了颜色,提刀便朝廊桥旁的了望台上奔去。少年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急忙收敛心神,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樊真所言不差,海上的雾气果真于入夜之后完全消散了开来。待砍翻了值守卫兵之后登高远眺,借着一片繁星明月照亮了海面,一行人竟清楚地瞧见一艘黑船,正扬帆于崖下密布的礁石间笨拙地穿行着,欲朝天怒海峡深处突进。
“杀千刀的龟蛋,居然抛下老子不管了!凭他们几个就算能够落帆起锚,在这样的乱石中行船,也必定会难以控制速度与方向!”
樊真颓然地将手中武器狠狠丢在了地上——如今其身边算上甯月也不过六人而已,即便可以再抢一艘黑船来,想要顺利出海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他一边骂,一边抬头看向了要塞的高处。借着惨淡的月光,果真瞧见要塞顶上火炮那黑黢黢的影子。说话间,那些影子便又爆发出一片耀眼的火光,震耳欲聋的巨响也再次响彻云霄!
他连忙扭头,想再去看那艘仍于礁石间奋力前行着的黑船。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那艘舰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扯了一下,前进的速度骤减下来。而后,船身上高耸着的桅杆与主帆也开始慢慢倾覆,倒向了如墨的海水里。
失去了动力的黑船,便如同一只脆弱的花瓶,被海浪裹挟起来,狠狠推向了近在咫尺的礁石上,登时化作了水面上一片凌乱的残骸,而后迅速沉入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