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幕 ? 兵祸再起 ? 八 (第2/2页)
“此事定是误会了。若非当年先生授予寡人那铸造火栓铳的方法,今日恐怕你我只能在成国的监牢里相见了。先生乃我晔国的大恩人,又怎会是什么议和的使者?”
“靖海公过誉了。当年传授火栓铳的铸法,不过是昆某报答您的收留之恩。如今昆某确是为两国议和之事前来,还望靖海公能够念在昔日旧情,成全在下,也成全两国百姓。”
听闻此言,祁守愚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不快:
“怎么,他殷去翦如今腹背受敌,被困宛州而不得脱身,便想起议和来了?当初飞云峡遭袭,青鹞铁骑大举进攻我晔国的时候,寡人也曾几次三番派遣使臣求和却不得,为何今日寡人便要成全他了?“
“靖海公不会不知,如今卫梁大举南下。其矛头虽直指成国,但那闾丘博容打的是什么心思天下皆知。即便依仗昆某的火栓铳,敢问凭晔国当下的军力,想要同卫梁一决雌雄的话,胜算大约能有几成?”
“至少也能有五成吧。”祁守愚依然嘴硬。
“请恕昆某直言。在昆某眼中,如今的晔国便如江上的一叶枯草,一时间虽能漂浮不沉,却早已经不起大的风浪了。若同卫梁再战,胜算怕是连一成也未必能有。”
“先生此言差矣。我晔国也算是白江氏旁支亲族,如今遭袭在先,死伤军民无数,举国上下恨不能生啖敌人血肉者众,又怎会毫无胜算!”
“可万一失败了呢?两国联手,总好过单打独斗。”
昆颉一针见血地刺到了晔国公的痛处。祁守愚虽不知对方究竟意欲何为,语气却已是弱了,表情也有些犹豫了起来。
“笑话!国仇家恨当前,若是这么快便宣布讲和,不仅晔国的将士们不答应,寡人也绝无法咽得下这口恶气!”
“实属一介武夫之举,断不可取!堂堂晔国,如今若只为寻仇而继续空耗国力,即便日后能如靖海公所言,抓住那一成的渺茫胜算,也必定会伤及根本。就算得以寻回那张被冯管家带出城去的地图,恐怕也再无重振雄风,更不要提东山再起,再寻神力的那一天了。”
昆颉的一番话,直惊得祁守愚自王座之上腾然而起,头上所戴九旒冕上的玉串也左右摇摆起来,撞在一起哗哗作响:
“先生是从何处得知地图之事的?莫非冯管家当真是他殷去翦的人!”
“靖海公还请放心,昆某并不关心那张地图的来历,对其上的内容也毫不知情。昆某只是想借此提醒靖海公,眼下若是能够讲和,便也是成全了靖海公自己啊!”
祁守愚的目光死死盯住对方,许久都没有再说一个字。此刻他心中已然明白,冯管家十有八九已经成为了昆颉的阶下囚,被当做同自己讨价还价的筹码。虽然仍想不通对方为何一定要促成两国联手,然而他却清楚地知道,那张地图是绝不能落到殷去翦手中去的。
“寡人可以答应先生,暂时与成国休战,联手共同抗击卫梁。但寡人尚有一事不明,希望先生能够明示。”
“靖海公想问什么?”
“先生如此大费周章,不会只为了让寡人答应同成国的和解吧?你究竟想从寡人手中,从晔国这里得到什么?”
“靖海公稍安勿躁。在下也知道你素来不喜欠人情分,待时机成熟,自然有机会让你偿还人情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昆颉阴险地笑了起来,令祁守愚也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话音未落,他便于口中默念起了一段无人能懂的古怪咒语。转瞬之间,一阵旋风于大殿中腾空而起,直吹得矮胖的国主抬袖遮面。待那旋风过去,殿中竟是生生多出了一个人来。正是此前携图潜逃,仿佛在世间销声匿迹了的冯管家!
“该死的东西,那张图呢?!”
祁守愚气急败坏地自王座上奔了下来,却见冯管家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叠放整齐的地图,口中却是呜呜哝哝地哼着,竟已被毒得哑了!
“此图上的内容,你未曾透露给旁人知晓吧?”
昆颉立在一旁冷冷地问道。
冯管家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浑身上下抖若筛糠,一个劲地摇头表示自己不敢。昆颉抬眼看了看祁守愚,见其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柄尖刀,狠狠扎入了冯管家的心窝,竟是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
祁守愚明白,冯管家为了求自己饶其一命,是绝对不会说谎的。而眼下整个晔国上下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正是仰仗从昆颉那里习来的术法,这位矮胖的亲王才令自己得以控制了前任国主祁和胤的心智,最终成功坐上了晔国主君的高位。如今,对方亲手替自己杀人灭口,更是令他欠下了一个偌大的人情。
祁守愚隐隐觉得,面前这位昆先生的力量,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难以捉摸。然而他于殿上发生的这一切却不敢再多做确认,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施咒,令地上的尸体转瞬又消失不见了,更加无法得见那尸体的面容,已同自己此前所见大不相同。
如今的晔国公,便恍若昆颉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正一步步被其引诱着,走入了一个偌大的圈套中,却根本无力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