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幕 ? 变数 ? 一 (第2/2页)
“这位客官,当真对不住。今日我家小店已经被人包下,还请另投别处去吧!”
“另投别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走了足足几十里路方才见到这间像样的客栈。况且外面还下着雨,难不成你让我们二人住到树上去么?!”
店内昏暗,来人却并未将斗笠取下,一张脸完全淹没在了其下的阴影里,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模样,却还是提高了嗓门怒斥起来。小二也明白对方所言句句在理,更是畏惧其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凶煞之气,当即低头不敢再吱声。
客栈老板收了冯管家不少钱银,也清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立刻走上前去打算再打个商量。谁知来人竟直接丢出了几枚金灿灿的东西,砸落在柜台上叮当作响,滚了数圈方才停下:
“这些金铢,足够在你这间破店里住上一个月了吧?”闯入店来的男子说着,却是将头上带着的斗笠压得更低了。
来客给出的钱银,确实足够抵得上他这家店数月来的营收。而今面对又一位有钱的金主,店家却是不好再开口答应,一时间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仍坐在桌前吃着面的冯管家,稍一犹豫,还是伸手将台上的钱银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要不这位先来的客官,咱们打个商量吧。你看大家都是赶路之人,这附近方圆十数里内也确实没有第二家店了,就让他们俩于此歇息一晚,想来也无甚大碍——”
冯管家却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让他走!方才那些客人,不也都走了吗?”
听其说得如此坚决,店家不禁犯起难来。门口那等着住店的旅人却是恼了,当即啪地一掌重重拍在了柜台上,吓得店家与小二皆是一抖:
“这是什么道理!此家店里足有七八间房,你住东头,我便住西头,两不相扰,又有何不可?店家已经收了老子的钱,老子今日便可以住在这里!”
“他收了你多少钱银,我双倍赔给你便是。”
冯管家忽然觉得对方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却仍不动声色地应道,连正眼都没看过对方一下。他原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己出手阔绰,定能买个安心。谁知这次遇上的却是个杠头。只见那来人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前,竟是“唰”地一声拔出了一柄宽背马刀:
“娘的,有钱便了不起了?今日这店我们是住定了!小爷的这柄刀,已经不知舔过多少人的血。你们几个若是也想尝尝被它咬上一口的滋味,只消说上一声!”
冯管家心下一凛,还以为自己遇上了阜国流窜而来的匪寇,不得已扭过头去瞧了对方一眼。一看之下,却是吓得面色如土,手中的筷子也当场掉落碗中。
眼下立于他面前的,是个人高马大的魁梧男子。只见其双目暴突,鼻梁处却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肉窟窿,乍看之下倒似是一具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尸体!
他也立马便认出了对方手中的那柄闪着寒光的马刀。此刀名为剪岳,而这柄利器的主人,正是当年曾于祁守愚麾下当职的郁礼!
冯管家深知这个年轻将军的脾性。此时他的脸上虽然做了易容,却仍害怕对方认出自己,忙又仓促地别过脸去。无奈郁礼已经被激怒,又如何肯轻易作罢,当即抬脚一踹,生生将其自长凳上踢了下去: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我且问你,这店还让不让我们住了?!”
“住,住,您二位随便住,在下绝不多嘴半句。”
冯管家心中暗骂倒霉,竟让自己在这里遇上了这么个煞星。眼下他只想尽快息事宁人,别再惹出什么祸端来。可刚刚说了两句软话,哄得对方将刀收起,却见另一个头戴斗笠的人走上前来,附在郁礼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后,竟是令其重又举刀架在了自己的项上:
“将你身上所带的钱银全都拿出来!”
给郁礼出谋划策之人,正是一路结伴同行的紫鸢。此时的女子早已不再是那个沦落青楼的莳华馆头牌了。打从二人自暮庐城逃出后,姑娘便不断怂恿郁礼劫掠沿途遇见的过往旅人,以供二人开销用度。郁礼武力过人,又生得一副狰狞可怖的面目,无论寻常商旅或是落草贼寇,只要遇上便只能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时至今日,二人早已抢来了不少钱财,却是愈发贪婪了起来。
见郁礼意图劫财,冯管家也只得将搁在脚边的那只包裹踢了出去,希望其能够就此收手。谁知对方接过包裹,却仍不肯放过他,反倒变本加厉地喝道:
“将身上的衣物也都脱了!”
冯管家意识到眼下情势对自己极为不利,若是再拖下去,自己恐将交代在这里,左右一思量,竟是摆出了一副惊讶的面孔,抚掌惊呼起来:
“哎呀,竟是少将军?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郁礼脸上也陡然露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同样疑惑不解的紫鸢。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这里被人认出,一时间却又回忆不起面前之人究竟是谁,却是愈发紧张了起来,手中加力,马刀瞬间便划破了对方颈上的皮肉。
然而,对面的冯管家求生心切,仍一口一个少将军叫得亲切,旋即更是将脸上的假皮假肉用力一抹,露出了伪装之下的真面目。
郁礼见状却是大惊,还以为对方是祁守愚派来捉拿自己的,当即一脚将其踹开,旋即退向客栈门口,摆了个防御的架势,将紫鸢死死挡在了身后: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被你们给寻着了!这店里藏了多少人?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无论怎样,小爷今日都会将你们杀得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