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幕 ? 不期之敌 ? 六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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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熹二年,五月十九。雾霭低沉,黑云压境。
卫梁王城靖枢的宫门之下,迎来了一队煜京前来的使臣。
早在数日前,闾丘博容便接红竹守军传报,称已闭锁了近两月的锁阳关城门再次开启,一队身着白底金葵纹锦袍,由十数名骁骑卫护送着的使臣,打着写有天子二字的纛旗,径直南下。
其时,卫梁的这位女国主早有耳闻,煜京白江氏社稷生变。而此前锁阳关守军之所以闭锁关门,切断由陆路北上的唯一通途,所针对的也正是自己。故而,她并未下令军队于半途阻截那队天子派来的使臣,而是想要看看,已许久没有消息传出的煜京城内,究竟还能耍什么花样。
卫梁尚武,自朔狄之乱平息后,更是裁撤王都内的禁军,改由关宁武卒轮防。因其地处襟喉要道,国土广袤,故而足有二十万之众的武卒依东、南、西、北四向,分别划为平东、靖南、定西、朔阳四军。各军每三年改换一次防区,以适应宛、汜、昶三州气候地貌,做到可攻可守,可进可退。
眼下的昭武殿前,绣着金罴纹样的大旗猎猎飞扬。数百名身着银甲银盔的关宁武卒临道而立,威风赫赫,竟将风尘仆仆的一众煜京骁骑卫也比了下去。
身着金葵纹白袍的使臣也被面前这夺人的阵势震撼,却依然高傲地昂着头,一路迈着方步拾阶而上。
待入得殿门,方见闾丘博容端坐于王座之上,竟是着窄袖短袍,束发成髻,一副英姿飒爽的戎武装扮。苻载尹则是一身纯红官袍,昂首横目立于国主身侧,右掌按于腰间长刀柄上。
“国主千岁。久闻闾丘氏统御的关宁武卒威震天下,今日得见,果然名副其实,令我等大开眼界!”
使臣中为首一人拱手上前,却是未行拜见诸侯王时的跪礼。
苻载尹见状,口中低声咕哝了一句:“无礼之辈!臣下这便去将他们赶走,免得留在这里碍眼!”
说罢其便要动身去赶人。然而国主红唇动了一动,却并未开口斥责,反倒伸手轻轻拦下身边的将军,进而冲对面的使臣微微一笑:
“自朔狄之乱后,便罕有煜京天子亲派特使来我靖枢。而今天使不惜远道来访,可是带来了什么重要消息?”
“自大昇立朝以来,得有诸侯王鼎力辅佐,方得社稷固安,国祚绵长。白江氏江山更如衍江、绫水,滔滔入海,福泽千载。而今天子念闾丘一氏平息兵祸,拱卫京畿有功,特遣我等赐予胙肉、鬯醴,号以为南方诸侯之伯。并将绫水以南,明珠湾以东,莽砀山以北赐作封地。天道恢恢,旭日昭昭,克佐恭勤,精诚弘宣!……”
使臣手捧一封金丝帛裱成的诏书,朗声念道。然而,闾丘博容却并未起身接旨,面上依旧带着一副淡然的表情: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此番成国无端起兵,我也不过是为护一方百姓奋而抗击,又侥幸获胜,实不敢接如此厚赏。”
那使臣诏书尚未念完,突然被打断,面上表情渐渐由错愕转为了愠怒,进而将手中金帛猛地一收,愤愤然道:
“能够得到天子的赏赐,乃是你卫梁莫大的荣幸!奉劝闾丘国主好自为之,不要做那不识抬举之人!”
然而,闾丘博容却突然从王座之上起身,一双眼睛里似早已将对方看得穿了:“天使勿要生气。你们此番南下,也是六十年来的头一遭,寡人确是不该贸然打断——想来方才的那封诏书里,应当还有天子带来的其他旨意吧?”
使臣鼻间重重一哼,却是不再依着诏书逐字逐句念下去,而是垂袖而立,态度变得愈发傲慢起来:
“而今由春入夏,万物更新,新帝不日将行登基大典,届时还将迎娶新后。此次派臣等南下靖枢,也是为请闾丘国主即刻动身,入京观礼去的。”
“请恕博容我孤陋寡闻了。依稀记得两年前白江攸病故之后,刚刚才有一位新帝继任。敢问天使如今所说的这位新帝,又是从何处而来的?”
使臣抱拳朝着身旁的虚空拱了拱手,一副对新帝忠心不二的模样:“闾丘国主当知,那白江氏于世上仅存的血脉,不过是个智力低下的脑瘫儿。而今其自知能力不济,无法担起重任,故而主动禅位于新帝高氏,以续大昇社稷——”
听闻此言,闾丘博容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步步走下王位,行至那使臣的身前。其实她早已猜到对方口中的新帝,便是那于朝中玩权弄势的高蠡,却是看破却不说破:
“既是禅位,还请天使回去转告新帝,博容天生多疑,此次匆匆召我入京,福祸未知,请恕不能答应。”
来使似乎没有料到闾丘博容竟会公然抗旨,当即又抬高了语调,似在敦促,又似在劝其改变心意:“如今卫梁既受封赏,又为南方诸侯之伯,理当尽快前往煜京,登台观礼,以示臣服才是!”
闾丘博容面露疑惑:“天使莫不是误会了。打从一开始,博容便未接受过什么新帝的封赏,又何来臣服的道理?”
对面的使臣终于急了,高声喝道:“奉劝闾丘国主,不要逆势而为。你当明白,抗旨不遵便为忤逆!”
闾丘博容也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锋芒,而是挑衅般地厉声喝道,“何为忤逆?!那高蠡如今不是还未行登基大典么?如此着急以新帝自称,还擅自动用大昇朝的玉玺下诏,忤逆之人应当是他!”
话音未落,她竟是自腰间抽出一柄长仅尺许,柄上雕着熊首的金刀,猛地刺入了面前所立来使的下颌中!
“当年祖父亲率关宁武卒击退进犯蛮人,闾丘家无数子弟血染沙场,马革裹尸,立下万世不灭之功,换来的却是白江氏的猜忌与孤立!而今其更将以我闾丘氏的鲜血换来的帝位拱手送人,还美其名曰禅位?!既然如此,倒还不如真的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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