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幕 ? 混沌未凿 ? 四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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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熹二年,七月初七。锁阳关内,灯火不明,人马齐喑。
本应是普天同庆,彻夜无眠的乞巧节,然而自前日煜京城内大火映天,足足烧了两天一夜后,闾丘博容不得不下令关内戍守武卒昼夜轮番值守,密切注视着任何出现在关北平原上的活物。
就在半炷香之前,一队骁骑卫护着自城中逃出的百余名贵胄士族逃抵关下,其身后还紧随着数百头张着血盆巨口的驰狼。然而,女国主却是下令关内武卒不得出手去救,更不可擅自打开城门。
于是,在群狼的嘶吼声与来人绝望的高声谩骂中,城头上立着的千余名当值武卒,眼睁睁看着一具具血肉之躯,在暗沉的月色中被尖牙利爪开膛破肚,啃噬殆尽。而后,他们终得令放箭,将毫无防备的群狼也尽数射杀于关下。
而今看着高耸的城墙下那一具具仍带着丝丝血肉的白骨,关内守将终忍不住走到国主身边,拱手行礼后,壮起胆子问道:
“陛下,方才驰狼距这些人尚有些距离,城头戍守军士又皆是百步穿杨的好手,您却为何下令不许搭救?”
守将虽如是说,两条腿却是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似乎面前的女子,竟是比关外那些野兽更加可怖的存在。
闾丘博容只轻轻扫了对方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将军此问,是替城头这些将士们问的,还是替自己问的?”
女国主的语气间听不出任何喜怒,反倒令对面的守将愈发紧张了:
“末将此问只为自己,同城中将士们无关。”
“有胆有义,让你接替苻爱卿来做这关内守将,寡人并未选错。”
闾丘博容重又将目光远远眺向百里外煜京城中那尚未完全熄灭的大火,“然而你是否想过,此前连苻爱卿都丧命于这些野兽的爪牙之下,眼下我们又如何能够确定,城门开启之后还能顺利将其关闭?”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守将还欲再言,女国主却是挥了挥手不让其再说下去,“此等动摇军心之言,今日只在你我二人间说说便算了,切不可再传出去。更何况,先前晔国那个小鬼派人送来书信求和,信中称这些巨狼背后或许有人指挥。无论此人是谁,皆是大昇朝自立朝以来,从未遇过之劲敌。如此,更需小心谨慎!”
闾丘博容一番话却是说得忧心忡忡。守将终于被她说服,闭口不再提城门之事,改换了话题又问:
“那眼下是否派遣使臣,北上同晔国商议结盟之事?”
“狼群已至关口,即便所派之人能活着抵达煜京城下,晔国那个小鬼也绝无可能继续留在那里苦等。不过这样也好,北境无大船,群狼也绝无可能经由海路绕过锁阳关。而我们脚下的这道关隘,便是如今唯一能够阻挡群狼,令其无法继续南进的唯一屏障。守住了这里,便是守住了卫梁,守住了天下!”
说到此处,女国主忽然顿了一顿,进而话锋一转:
“传我命令,立即遣使去南方四州七国,将煜京焚城,白江氏血脉断绝的消息昭告天下。同时知会诸国,我闾丘氏千百年前曾与白江氏同宗同族,而今更以一国之力死守锁阳关,护得天下子民无虞。寡人现以闾丘氏唯一继承人的身份,接过关乎社稷与苍生存亡的千钧重担,于此关内称帝。再命各国即刻抽调精锐前来锁阳关驻防,统一听朕调令!”
闾丘博容说着,眼中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君临天下的模样。
“可若是诸侯国中有不肯从命者——”
听闻此言,对面的守将却不知自己该如何接话,过了半晌方才支支吾吾地道。
女国主见状微微一笑:“就算他们有那个心思,如今却有何人还怀着那样的胆量,又有哪一国还具备抗拒的实力?”
说罢她将手一挥,当即便有贴身护卫抬上一头驰狼的尸体。闾丘博容手起刀落,亲自斩下了硕大的狼头,将其提在手中向对方丢了过去,全然不顾滑腻的鲜血沾了满身:
“再多从城下尸堆里吊上几头驰狼来,让使臣们将带着狼头一并南下去见各位诸侯王。有些时候,亲眼所见,便是最好的说服!”
数日后,煜京焚城与闾丘氏称帝的消息,便自锁阳关下四散传播了开来。一时间,南方诸国皆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不出闾丘博容所料,其中的确有人不肯俯首称臣,当庭便欲斩了来使,但于见到了那一颗颗狰狞带血的狼头后,即便是最为耿直不屈的诸侯王,也不得不低头归顺,以求自保。
然而眼下,澎国王都临沧城内,刚刚才和颜悦色送走了御北使臣的国主嬴壬,当场将手中端着的一只七巧琉璃盅狠狠摔了个粉碎。
卫梁使臣初至时,澎国公也知道自己手中握有的蓝焰足以自保,甚至可同关宁武卒奋力一战而不至败落下风。然而待使臣说明来意后,嬴壬竟是比淮右、南华等国还要爽快,当即便对闾丘博容宣誓效忠。
然而使臣却并不知道,嬴壬此举实是被逼无奈。眼下澎国三成主力舰只同近一半的蓝焰,都已在月前被其亲手交给了那个唤作郁礼的少年将军。然而出海半月之后,那十余艘五牙舰便彻底断绝了消息。待得煜京战事正酣,天下为之惴惴时,嬴壬更数次以墨鸦传信,命其回防都城,却连派出的墨鸦都未能再见到。
与此同时,率领舰队一路南下的郁礼同紫鸢二人,却是驶过了天怒海峡,即将于五日后抵达晔国王都暮庐城下。
沿途,郁礼早已用自己的手段,于舰上寻得了一批出身贫寒,却极易被自己利用的死士。这是他从祁守愚身上学到的最为有效的驭人之术。而他则利用这批忠心耿耿的死士,于一夜之间便将所有澎国舰上的指挥使悉数除去。如今,这支名义上仍隶属于澎国的舰队,已然变作了一股只听命于这位年轻将军一人号令的可观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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