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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薛杰二闯深山,地宫石门洞开 (第2/2页)

在岩壁的一角有一个半人高不规整的洞口,灯光照进去似乎是一步步向下的台阶,探过身去看,里面狭仄异常,通道显然是在山岩上人工开凿出来的,仅可一人弯腰通行,手电筒的光向下完全照不到头。

我在洞口放置了一根冷光棒做标记,便毫不犹豫的进入通道。台阶同样湿滑,在手电照射下还冒着水光,我只能半坐在地上,身体后仰,两腿向前探,两手在背后撑着,缓慢的向下挪去,那种感觉像骑在一条巨大的泥鳅身上,随时它一翻身我就会坠入深渊或被压扁在黏液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脚碰到了石壁,下行台阶到头了。死路?我顿时心中一沉,随着手电筒移向右侧,同样的台阶又出现了。我突然明白了台阶的套路,无非是类似于环行楼梯的构造。拐弯处放置冷光棒,我信心满满地继续下去,果然如我所料,在拐了大概五六个弯以后,脚下触觉突然变了,我明显感觉到脚下扑通一声才落到实地,手电筒的光在下方汇聚成了一个光圈。

水!我伸脚试探了一下,台阶应该还没有到底。我左脚半蹲,右脚接连下滑了三个台阶,水漫过了我的膝盖,然而还没有到底。我的心里瞬间敲起了退堂鼓,莫不是这个洞穴直通龙宫?又或是这本身就是在某个史前巨兽的嘴巴里?

人本身就对未知的、幽闭的、黑暗的、湿滑的事物存在着天然的恐惧感,更何况我这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想入非非已让我心中不寒而栗,四肢不自觉地颤抖。直到我注意到光圈在慢慢的下移,这意味着水在慢慢的退去,莫不是真的存在潮涨潮落?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视线之中已看不到水,向下大概五个台阶之后露出了通道的出口,眼瞧着外边是一大块平坦的陆地。我宁愿相信这是上天在帮我,于是壮着胆子继续下行,猫腰钻出通道,立刻便是用手电四处扫了一遍,第一感觉便是庞大。

我试着瞪圆了双眼拼命地向前向上看,看到的只是手电筒的光消失在不远的地方。

没有边际!此时心中顿时闪现过一个想法:在远处的黑暗中有可能会突然睁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我使劲摇了一下脑袋,闭目冷静了一会,心里平静了许多。当下的情形,我只能沿着通道边的岩壁缓慢的移动,光斑在黑漆漆的苔藓上滑过,像动物园里见过的海豹的皮毛。时间仿佛停滞了,手表上的分针刚刚滑过一格,但我好像挪动了半个世纪。

如果在阳光之下,所有人都会觉得我是一个瘸子,右脚挪一步左脚跟一步,生怕步子迈大了会踩空掉入万丈悬崖。就在我的右脚行将抽筋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扇门。

是的,这肯定是一扇门,因为它的白色与周边的岩壁格格不入,显然是被人工清理过了。没错,基层应该是白色的,苔藓的黑色印记仍然布满了整扇门,看起来像一幅水墨山水画。门上布满了麦穗一样的图案,有一行血红的字嵌在图案之中,虽然看起来字体是黑色的,但我就是知道那是血的颜色。我被自己的直觉吓了一跳,为什么会想到血?

突然间想起昨晚的梦来,“你就是那个人!只有你能进入那扇门,进山去吧,进山去吧,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广平在梦里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我的脑海中爆炸,搅碎了我所有的思维。难道这就是广平出事的原因?

我仔细研究了门上的文字,一筹莫展,隐约中觉得在哪里见过。文字一个一个排列整齐,像几十个印章摆在一起一样。

印章铭文?

我在广平的笔记中见到过这种文字,兴奋之中带着害怕,感觉冥冥之中广平在引导着我走着他走不通的路。

既来之,则安之,我从背包里拿出两截引火木——特殊化学工艺浸泡,可长时间剧烈燃烧——放在门两侧点着,顿时周边几米范围内明亮起来,洞内空气微微流动,火苗轻轻晃动在岩壁上、门上、地面上形成张牙舞爪的阴影,像是被火把驱散到火光之外的怪物一样,等待着火把熄灭就会一拥而上将我撕成碎片。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广平的笔记,剥去外面包裹的防水袋,翻到画着麦穗图形的那一页,细细端详起来,这个图形和我背上的疤痕何其相似,图形下面就写着门上的那段话,下面用潦草的小字写着广平的注解“当合欢树的羽叶飘落在凡世长河,热血擦亮迷失在追寻中的蒙尘双眼,生命之门将会打开,回应之心开始跳动,拯救你的人会从远古的坟墓中走来”。

合欢树?生命之门?拯救你的人?坟墓?这些字眼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现在我真正去面对这样一扇门的时候,突然变得无所适从起来,然后其中又夹杂着一点小兴奋,这简直就是密室逃脱的现实版。

为什么广平要说我就是那个人,是因为我背上的疤痕还是因为我的血?我拿出军刀和棕毛刷,重新细细的清理了一下看似麦穗的合欢树叶的图案,其中有两片脱落开来,仔细看中间有两个圆圈,像两只白内障的眼睛一样。难道是让我用血擦亮这两只眼睛?

一向胆小懦弱的我竟然毫不犹豫地用军刀划破左手的食指,在两只眼睛的图案上涂抹着,丝毫没有感到疼痛,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一种诡异的力量,让我变得坚毅坚决坚定得一点都不像我。

沾染了鲜血的眼睛泛着红光,仿佛随时都可能流出血红的眼泪来,但除此之外门不曾有任何变化,没有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机关咔咔作响、锁链拖动或者整个洞穴震动之类的反应。

难道是羽叶?此时,洞穴中异常的湿冷,我竟然不顾一切的脱下冲锋衣,脱下毛衣,上身脱得一干二净,然后背朝着门一步一步的后退。几乎快贴近门的时候,突然一股寒意由心而生,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绝非环境的寒冷,而是感觉背后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是被我擦亮的眼睛么?我已经不敢回头看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后退,直到背部碰到了冰凉的门扇,刹那间温暖接踵而至,像小时候妈妈轻轻地拍打,像海边浪花拂过沙滩,像清风穿过果园,更像一个女人的体温。

我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一定是单身久了想入非非了。在我还来不及再去细细体味的时候,便感觉整个身体被吸附在石门上,背上疤痕处突然刺痛起来,仿佛伤口重新裂开又重新愈合一般的感觉,血液就像要被抽离出身体一样。我就这样咬牙扛着,双目紧闭,大颗大颗的汗水不停的滚下来,直到我听到一个声响。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像《琵琶行》里“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像小时候玩过的玻璃弹珠掉在瓷砖地面上反复弹起落下的声音。我从石门上脱离,疤痕的刺痛感也随之消失了。

我麻利地穿好衣服,站在两个引火木中间焦虑地等待,是重生还是毁灭,也许马上就要有结果了。

两个引火木发出的火光将我的影子投到门扇之上,形成一个x的形状,神秘的x,未知的x,高考时面对数学大题一筹莫展的x。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还在持续,感觉遥远又感觉近在咫尺,周边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这个声音,像在山谷中飘荡的回音,又突然让我回到了大学新生舞会上,立体声混合音,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四哒哒,化学系的舞伴美丽动人,笑起来的眼睛像雨后的彩虹一样溢光流彩,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又仿佛回到了童年清晨迷糊的梦中,窗外鸟噪蝉鸣,身为木匠的父亲用羊角锤敲打着昨日未做完的柜子,哒哒哒,哒哒哒,那是像大理石颜色一样的木材,我央求父亲用边角料给我做了个小凳子,纳凉的时候我便把它搬出来放在胡同口那颗大合欢树下面。

生命中所有的哒哒声都接踵而至,像一整个嘈杂的菜市场和一支交响乐团都搬迁到我的脑袋中,然而所有的吆喝和旋律都并行不悖,头脑从来没有如此的清醒过。然后随着乐团指挥的手掌在空中一挥双拳紧握落下,一切嘈杂瞬间烟消云散。

咚咚。

面前的石门开始向上抬升,门下石缝里仿佛透出了光,又仿佛散发着更加幽黑的气息。然而不管怎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正在向我打开,而我此刻却平静的像一座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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