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神影纤尘(五十一)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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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辟谷是诓我们这些凡人的。
司羡心里无语,但手上夹菜的动作不停。
女子吃了鸡又吃鱼,吃了鱼又吃虾,最后唇角抿出一抹笑来。
“神官对弟子这顿饭可还满意?”司羡忍不住问道。
“手艺不错。”
角落里的张胡和公孙明御二人简直要看呆了:这这这啥情况啊,不仅君上亲手做菜,瀚海的女神官还吃了,他们两个莫不是……?
司羡给奉烬兰布菜布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吃,却听一旁人道,“明日我若离去,你可还会继续练琴?”
她这话让司羡手顿了一顿。
平心而论,司羡并不想骗他,何况他这一国之君,哪有把精力总放在琴技上的,但,“不练”的话他却又说不出口。
奉烬兰见他迟疑,心下就有数了,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便不再问。
司羡却忽然转过身来正色道:“神官还没有游览过孤这宁国吧?不如再多留几日看看我们宁国,且《凤鸣玄品》孤有些地方还吃不透,还需神官继续指点。”
女子沉默了许久,久到司羡以为自己听不到答案了,对方才道:“可。”
公孙明御看到司羡的脸上明显带上了一种名为“喜出望外”的表情。
以他对司羡的了解,心下不由自言自语道:哎……这是要出大事啊……
但司羡不管那么多,第二日一早,他就带着一众人风风火火的回京了。
此处离京城不过五十里,骑快马半日足矣,回到京城,接到了信儿的锦太妃早已带着一众妃嫔在宫门内迎接了。
因昨日下了大雪,空气甚是冰寒,但妃嫔们穿红挂绿,俱是体态轻盈。
若是平日,司羡定觉得正该这样,可今日和奉烬兰一起看到此场景,他就觉出了几分不庄重。
不过他这人也会说,只道是心意已领,但外面天寒地冻,不如早些回屋,省得冻病了。
妃嫔们以为王君是心疼她们,是以走在路上都是面上含笑,可回头一看,却见司羡带着母妃和个陌生女人去了别处,于是都恼得不得了。
尤其妙夫人,她还挺着个肚子,看到王君带着个美人回来就够怄的了,没想到连句话也没说上。
端妃,也就是姜绫,见她一个劲儿跟自己的宫女嘟囔,不由提醒道:“本来就没要你出来,是你自己非要来的,再说王君也不是你一人,如何那么多话!”
司羡没有正妻,姜绫因是第一个伴在他身边的,后宫之事大半都归她管,所以这教导后宫也是她的责任。
这妙夫人也是个乖顺的,知道后宫里谁是老大,冲端妃遥遥地行了个礼。
姜绫看到奉烬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入宫时就知道司羡这辈子一定会有许多女人,而她不过是因着沾了亲戚的光才能成为司羡身边第一个有名分的女人。此情已经足够,是以不管这后宫里再进谁,她都不会有不满。
其余人看到最有权和最受宠的都不恼了,便也都收起了那些外露的情绪。
司羡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将奉烬兰介绍给他母妃。
当年只因一瓶水、一丸子药,方有了他司羡存活一世,而她母妃同为受益之人,定会想要见到这一切的源头。
桑桑得知奉烬兰的身份后自是惊喜,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有一日能和瀚海神官离这么近,而且对方又是这样一个冷艳如梅的年轻女子。
桑桑这一喜,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但她秉持着老理“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让宫人又上点心、又上果子,香茶蜜露摆了一桌子。
司羡很习惯她母妃这样了,大大方方地同奉烬兰道:“神官喜欢哪个都可尝尝。”
奉烬兰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这种慈祥和蔼的眼神了,神宫内外之人素来对她是既敬又怕,看她像看真神一般,也只有司羡和桑桑这对母子对她像对“人”一般。
于是她便拿起桌上的玫瑰蜜露来尝了尝。
桑桑看她并不像传闻中那样难以亲近,遂笑着同她说了自己当年因瀚海神水而治愈了心疾的事情,最后下座一揖道:“活命之恩,铭感五内。”
奉烬兰微笑道:“太妃快快请气,这不过是神宫的惯例,也是您运气好,又有爱人在侧筹谋。”
听到爱人,桑桑神情不自觉地暗了暗:如果他们能早些请到瀚海的神官,说不定他也不会在三年前离开了。
司羡自是发现了母亲表情中的黯淡,为了活跃气氛,他便道:“神官教授孤琴艺已有时日,可愿受孤这徒儿一拜?”
奉烬兰似是看破了他之所想,道:“拜一拜尚可,可若当此为拜师之仪,不可。”
司羡原本也没想这么拜一拜就能让对方收他为徒,遂笑道:“只是一拜。”
他长身玉立、风姿卓绝,那样展袖一拜,真是说不尽的潇洒与傲然。
奉烬兰含笑道:“毋需多礼。”
“还不知神官尊姓大名,也好让我等能供奉一个长生牌位,保佑您福寿双全。”桑桑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遂没话找话道。
奉烬兰听罢,心下觉得有几分好笑:这是拿自己当老寿星了。
于是她拒绝道:“不必了,此乃民间习俗,神宫中并不讲究这个。”
桑桑迟疑道:“那……可否告知姓名?这样羡羡再向神宫去信,就知道如何落款了。”
“我姓奉,名烬兰,羡羡已然知晓。”她跟着桑桑一并叫司羡小名,暗含促狭之意。
桑桑早听说神宫中人驻颜有术,听见她跟自己一样叫司羡小名,不禁好奇道:“不知如今神官寿数几何啊?”
女子笑意淡了些,但仍然回答了她的问题:“已是七十有二。”
桑桑的表情倒是并不惊讶,反而道:“早知神官们个个身负神通,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倒是司羡愣了一下,然后重复道:“七十……有二?”
“怎么,不信么?”女子语气有点冷。
司羡反应很快:“神官果然神通广大,驻颜有术。”
说罢,自己喝了一口香茶。
后来,司羡还跟自己母妃说了说是如何被那北仇人推下的山崖,又如何被奉烬兰所救,听得桑桑连连惊呼,谢了又谢。
三人坐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张胡报有大臣还在勤政殿候着,司炎这才跟他母妃告辞离去。
而奉烬兰,桑桑带她看了看给她的暂居之所,又同她说了些话才离开。
奉烬兰的住处是离灵光殿不远的梦天阁。此处原为星官所用,院子里有一处专门观星的高台,但因为王宫的最高处为走云塔,梦天阁已经很久不用了。
司炎去后,像淑妃等人都移去了更偏的宫殿居住,桑桑索性把没人住的地方都清点了一遍,该清扫的清扫,该修整的修整。如梦天阁这样久已不用的地方也都收拾了出来,并摆进去了一些日常可用的家具。
如今瀚海神官的到来,正好可物尽其用。
宁国今年雨水比往年都多,到了傍晚又飘飘扬扬的下起了雪。
奉烬兰站在观星的高台看向苍穹,雾霭清绝,层云如浪,皑皑霜月,不见人间悲欢。
真是无趣。
而阶下之人,玄衣如墨,长发如银,君王的十二旒珠下面是一张如花的笑靥。
其实司羡找奉烬兰是有许多正事做的,比如瀚海神水到底是如何来的,除了神宫外面排队,还有没有别的方式能取得;再比如这瀚海里的神官到底什么样的人可以做,像他们这样的凡俗中人有没有可能;再再比如瀚海神宫除了会管这等会盟之事,能不能也管管别的。
不过这些问题,他也不好一口气都直接问出来,只能是先把人留在宫里,慢慢套话。
奉烬兰虽然吃了司羡亲手做的一桌子菜,但她平日里依旧辟谷,司羡便只能带她四处走走看看,这头一件就是夜游王宫。
被大雪覆盖的王宫如一件堆金砌玉的精致摆件,司羡特地让宫人把能点的灯都点起来,故而幢幢灯影中更显庄严典雅。
奉烬兰一身素白,几乎要融于天地间一般,司羡看得都冷,遂命人拿来了一件大红色的锦缎斗篷。
“系上吧。”他同她道。
但女子只是看着他,并不动作。
司羡只好将斗篷亲自给她披上,一边系带子一边还絮絮地道:“神官虽超于常人,可到底是爹生娘养,该更爱惜自己些。”
系好带子,女子忽然问:“为何是红色?”
“本国男子以玄色为尊,女子以红色为尊,像神官这样的人,合该穿这朱红。”男子笑得诚挚。
公孙明御看着风雪之中这两个绝艳的身影愣了许久,直到卫喜拽他道:“想什么呢?”他才回过了神来。
司羡嘴巴不停,介绍了这儿又介绍那儿,甚至还带着奉烬兰上到了走云塔。
走云塔最高层是星官们的所在之处,但因为今日下雪没有星星,所以走云塔最上面也无人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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